臉是蒼白蒼白的,眼尾泛著灰色,胸口還有被符文灼出來的焦痕。
他一下子就想起昨天夜裡母親在廚房揉麵時候的背影,還有父親給他補校服的時候那隻顫抖的手,喉嚨就像被什麼東西給揪住了一樣,發緊得很。
可天空中那黑縫裡翻滾的霧氣啊,又變得更濃了些呢。
最前面的黑影都已經衝破周川的氣勁屏障了,那尖爪子就擦著李彎彎的頭髮梢子飛過去了。
她往後趔趄著退了小半步,手裡的匕首在掌心轉了一圈,結果因為走了神,被另外一道黑影把小臂給劃傷了。
血濺到了陸城的手背上,那血燙得他整個人都抖了一下。
“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陸城反過來握住李彎彎沾了血的手,他手指肚蹭到她傷口的時候,那疼痛讓他說話的聲音更低沉了,“你看看那些黑影,它們是衝著誰來的呀?”他抬起頭朝著天邊望去,那黑縫裡的霧氣正發瘋似的打著轉兒呢,“它們是奔著我來的,我要是不站在前頭擋著,你們誰都別想跑掉。”
李彎彎的睫毛抖得厲害,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兒。
她想罵陸城死腦筋,想拉著他往相反的方向跑。
可是當她瞧見陸城眼睛裡翻騰著的金色光芒——那種堅定她從來都沒見過,就像經過淬火的劍刃一樣——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咽回去了。
她只能把陸城的手攥得更緊了,把自己的氣勁壓縮成最精純的一小股,順著兩人握著的手指縫往陸城身體裡送:“我跟你一起,哪怕就多撐那麼一秒鐘也好。”
“村長!”林清瑤突然把聲音抬高了。
老村長就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樹下呢,懷裡抱著個半人高的青銅鈴鐺。
他那滿是老繭的手在鈴鐺斑駁的紋路上輕輕撫過,臉上神情有點凝重,嘴裡唸叨著:“要啟動鎮靈陣啊,得有七盞長明燈,三柱降魔香,還有……”
“都已經準備好了!”老村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老村長的聲音裡透著一股破釜沉舟的勁兒,眼神那叫一個堅定決絕。
他說:“五十年前,我師父就是靠著這個陣法把第一道裂縫給封住的。今天,哪怕把我這條老命搭進去——”說著,他突然掄起鈴鐺就往地上砸。
青銅鈴鐺砸在青石板上,“轟”的一聲,那動靜可大了,震得周圍的人耳朵都疼,聲音又沉悶又響亮。
這時候,藏在樹後面的村民們一下子就有了動作。
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扛著紅漆木盒就衝了出來。
木盒裡的長明燈一下子就燃起來了,火焰是幽綠色的,一閃一閃的,透著股詭異勁兒,還發出輕微的“呼呼”聲。
有個穿著藍布衫的老婦人,手哆哆嗦嗦地把降魔香給點著了。
那煙柱剛冒起來,就被一道金光卷著朝著黑縫那邊衝過去了,煙在那兒繚繞著,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香味。
最邊上有個小年輕,舉著銅鑼使勁敲,“噹噹”的敲鑼聲和鈴鐺的聲音相互呼應,在空氣裡都能看到蕩起的波紋。
“就現在!”林清瑤手裡的符文筆一下子迸射出極為刺眼的白光。
她一口咬破自己的指尖,然後在陸城胸口的符文上快速點了三下,眼睛裡滿是期待地喊道:“引靈陣啟動啦!把水晶的力量沿著新點出來的紋路導進去,速度要快啊!”
陸城一咬牙,把舌尖給咬碎了。
那股腥甜的血味在嘴巴里一下子就散開了,這股疼痛讓他的感覺變得更加敏銳。
他懷裡的水晶變得滾燙滾燙的,這時候,趙無極的那些記憶就像潮水一樣湧了上來:“符文啊,那可是天地之間的密碼呢,只要拿生命力當作鑰匙,就能把任何鎖都開啟。”陸城趕緊閉上眼睛,把自己的意識往身體裡面沉。
那金色的能量就像脫了韁的野馬一樣,沿著新點的紋路一個勁兒地往前衝,所到之處,經脈就發出那種輕微的碎裂聲,聲音雖然不大,但是特別清脆。
陸城的膝蓋“咚”的一聲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額頭角上的冷汗滴到泥土裡,在地面上形成了深色的圓斑。
他能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隨著能量在一點點消逝,就好像沙漏裡的細沙一樣,每漏下去一粒,眼前看到的景象就變得模糊一點。
“成了!”周川突然低聲喊了一句。
大家都抬起頭來,就看到黑縫裡翻滾的霧氣竟然真的停了一下,原本要朝著下面俯衝過來的黑影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拉住了一樣,在半空中瘋狂地掙扎著。
陸城胸口的符文一下子爆發出超級耀眼的萬丈金光,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屏障,把那黑縫嚴嚴實實地給罩住了。
可是,就在下一秒,黑縫的深處就傳來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哼,你還以為就這點能耐就能攔住我?”趙無極的聲音可比之前清楚多了,還帶著那種有點戲謔的沙啞勁兒,就在空氣裡飄來蕩去的。
他接著說:“你們啊,不過就是在拖時間罷了。我的那個繼承者啊,你覺得靠生命力當燃料,能撐得了多久呢?”
陸城的身子抖得可厲害了。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面板一下子就沒了血色,變得煞白煞白的,連手指頭尖兒都開始發青發灰了,看著就嚇人。
李彎彎那邊呢,她的氣勁突然就斷了。
她的臉啊,也是白得像紙一樣,這肯定是強行送氣勁,把自己累脫力了。
周川弄出來的屏障開始有裂縫了,林清瑤的符文筆“啪”的一下就斷成了兩截。
老村長的鈴鐺聲也變得特別微弱,就跟那遊絲似的,感覺隨時都會斷掉。
“得找到真正能解決問題的辦法才行啊。”林清瑤晃悠著身子,扶住旁邊的石墩子,聲音小得都快被黑影的尖嘯聲給蓋住了,眼睛裡滿是焦急,她說:“這個屏障最多也就再撐半柱香的時間了,等水晶的力量用完了……”她沒把話說完,但是大家心裡都明白她沒說出來的那些話是什麼。
陸城抬起頭往那黑縫的方向看。
那黑縫確實沒再變大了,可也沒變小啊,就像一隻在那等著看好戲的眼睛,就盼著看他們撐不住崩潰的樣子呢。
他伸手摸了摸懷裡的水晶,一碰到就感覺比剛才還燙呢,水晶的表面都有那種細細密密的裂紋了。
看來這水晶也沒多少時間能撐下去了。
“大家夥兒先撤到村子外面去!”老村長突然大聲喊了起來,聲音又大又急,臉上滿是焦急的神色。
也不知道啥時候,他就把旱菸杆拿在手裡了,那煙桿頭啊,燒得紅通通的。
“村長!”突然,村口那邊有人大喊了一聲。
大家都扭頭看去。
就見一個揹著藥簍的年輕人順著山道一路跑上來呢,他身上那件粗布褂子被山風一吹,呼啦啦地響,那聲音又脆又有勁兒。
這年輕人臉被曬得黑黝黝的,不過呢,有一雙特別亮的眼睛,這人就是方巖,他可是村裡出了名的倔獵戶。
上個月啊,就因為不肯搬到鎮上去,還和老村長吵了一架呢。
“我沒走。”方巖跑到老村長跟前,從藥簍裡拿出一把砍柴刀,那刀面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冷冷的光。
他眼神裡滿是堅定和勇敢,還朝著陸城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說道:“小陸兄弟,你就可勁兒使力氣,我在後面給你盯著呢!”
陸城聽了這話,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
他瞧見山腳下已經有幾個村民揹著包袱往鎮裡跑了,可是像方巖這樣的人還站在村口呢,就好像是長在石縫裡的樹一樣,風越大,根就扎得越牢。
這時候,黑縫裡的霧氣又開始翻騰起來了。
陸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水晶在懷裡抱得更緊了。
他能察覺到生命力還在一點點消逝呢。
不過,當他瞅見李彎彎又把匕首緊緊攥在手裡,周川重新聚起氣勁的後背,還有林清瑤又摸出一張符文紙的側身模樣時,忽然就覺得那些正在消逝的生命力呀,彷彿都化作了更加實實在在的東西——像是希望啦,羈絆之類的,又或者是他終於能夠掌控命運的那種感覺。
“林清瑤。”他扭過腦袋看向那個老是帶著冷靜笑容的女人,這時候她臉上滿滿都是疲憊,可眼神還是那麼堅定,“真正能解決問題的辦法……得要多久啊?”
林清瑤的手指頭在符文紙上畫下了最後一道。
她抬起頭的時候,眼睛裡就像有火焰在燃燒:“給我三天。
三天之後,我帶你去見我爸。”
陸城笑了起來。
他低下頭瞧了瞧自己變得發灰的指尖,又抬起頭看向那不斷擴大的黑色縫隙——沒事兒,他心裡想,三天就夠了。
怎麼說呢,他可是陸城啊,是那個從氣血考核倒數第一,一路走到今天站在邪靈裂縫跟前的陸城呢。
在更遠的山腳下,揹著包袱的村民們跑得更快了。
但是在村口的老槐樹下呢,方巖的砍柴刀已經拔出來了,老村長的鈴鐺又響起來了,李彎彎的匕首還在掌心耍了個漂亮的花樣——他們都沒走。
風裹挾著霧氣吹過來,陸城卻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清醒過。
他低下頭,在李彎彎手背上有血痕的地方輕輕吻了一下,然後小聲地說:“等這事兒完了啊,我帶你去吃校門口那家的糖畫,得要個最大的鳳凰形狀的。”你這就只寫了“李彎彎的眼”這麼幾個字,能給我多一點資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