嫋嫋香菸纏繞阿提斯的指尖,火星綻發的華麗橘紅緊追著逐漸擴大的焦黑,蔓延到整個信封。阿提斯放下紙信,在燃燒殆盡的前一刻丟進火爐,看著它在裡面跳舞。
這是黑魚從血門寄來的來自奔流城的信件,準確說,是那個令自己感到迷惑的艾德慕·徒利親筆寄來的信件。
凱特琳夫人想以萊莎長姐的名義進入鷹巢城,真是新奇的行為,徒利家前腳秘密發給鐵王座一封指控,後腳便寄信到血門想讓布林登·徒利保護她透過血門,登上鷹巢。徒利家的姐弟倆大概以為勞勃國王會積極配合這種指控,大概以為紅堡裡面存在所謂秘密吧。
莫非是想看看自己的反應,若是拒絕則被認為是心虛,反而佐證了徒利的指控?阿提斯撫摸了一下腰間的銀金劍鞘,心裡想。
徒利家的一系列行徑,阿提斯雖然人不在谷地,但也能預感到谷地的貴族騎士對此的反應是何等劇烈,出於安撫人心和保護的目的,自己甚至都寄信給布林登,讓他自行出走,離開谷地,在這種緊張的情形下還留著徒利家的人,雖說黑魚已經自改門庭,將鱒魚染成了黑色,但這件事恐怕只有黑魚自己認。
在君臨的日子逐漸安穩下來,比武大會的喧鬧彷彿與自己無關,雖然有許多參賽者呼籲谷地雄鷹與他們一同比武,但阿提斯自己卻對它興趣乏然,他似乎記得父親並沒有多少參加比武大會的經歷,甚至作為鷹巢城公爵,舉辦像樣的比武大會似乎只有一次,還是紀念阿提斯首個命名日在月門堡所舉辦,正是那一次讓整個明月山脈,無論敵友,高山氏族還是大小封臣,都知道了阿提斯·艾林之名,那個存在於英雄史詩裡的名字。
尤其在父親見識到勞勃國王毫無限制地舉辦比武大會的情況時,他對比武大會,甚至晚宴都顯得很是厭惡,在歷史上阿提斯也的確很少看到艾林家族的騎士或家主頻繁地參加比武大會,似乎重視榮耀的艾林家並不認為比武大會的榮譽是值得他們冒險追求的,也許阿提斯此時的排斥情緒就與這種古老血統的某種神秘傳承有關吧。
阿提斯站起身,望向窗外。
“咚”門外傳來輕微的敲門聲,安蓋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老爺,首相喚你。”
“我知道了。”阿提斯簡短地回覆,他已經許久沒有踏入紅堡,身為握有實權的谷地公爵,又是君臨城金袍子的司令官,主動避嫌朝政是自己的一個選擇,況且,紅堡雖然飄揚著冰原狼旗和寶冠鹿旗,但這座城堡始終讓他感受不到安全。
他走出臥室,馬匹和藍袍子親衛已經列隊等候,安蓋牽馬走過來,阿提斯翻身上去,“去紅堡。”他簡短地發令,隨即揚起馬鞭,直奔出去。
“駕!”藍袍子重騎的聲音紛紛從身後傳來,一齊向紅堡進發。
……
艾德·史塔克有些無奈地看向鐵王座高臺下的河間地百姓,請願的人群一窩蜂擁在王座廳前,瓦里斯頗為新奇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露出神秘但很讓艾德惱火的笑容,君臨城的女眷和作見證的王領貴族靠在王座廳兩側,看神情就知道在指指點點,多數人頗為厭惡地看著穿著不整很是骯髒的請願百姓。
嘈雜聲層出不窮,艾德無法忍受,出聲道:“行了,都安靜!”王座廳瞬間止聲,齊齊看向坐在鐵王座上的艾德。請願人群前的老頭兒甚至嚇得趕緊跪下,畏懼地不敢抬頭看艾德一眼。
“你們怎麼知道是艾林家族的軍隊?”瓦里斯見眾人不再言語,向請願者問道。
老頭兒指指畫畫,“藍色獵鷹的旗幟,成群結隊,外來人的口音。”
“他們還帶了藍色的盾牌。”後面的瘦弱女人說。
“不止,”在她身旁的老太婆說,“他們甚至還養了一頭大雕。”
“哈哈哈哈哈哈!”這話引得王座廳眾人大笑。
“都起來,”艾德命令道,他絕不相信下跪者能說真話,“起來說話。”
請願者們猶猶豫豫,“沒聽到嗎?首相叫你們起來說話。”瓦里斯擺擺手,對艾德露出歉意的笑容。
八爪蜘蛛的笑容裡究竟藏著什麼?艾德完全不明白。
“誰告訴伱們藍色獵鷹是艾林家族的旗幟?”艾德問出這個看似無關的問題,並將眼睛與請願者對視,唯有真誠對視方才驅散謊言,艾德心想。
請願者眼神沒有絲毫異樣,他看著艾德的眼睛,不解地問:“呃,首相大人,您沒有聽說過谷地雄鷹嗎?”
老太婆疑惑地插問:“首相這都不知道?”
“放肆,休要對首相無禮!”御林鐵衛亞歷斯·奧德赫特爵士出聲呵斥,請願者頓時低下了頭,老太婆甚至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艾德制止亞歷斯說:“不必如此,亞歷斯爵士。”
“他們放火燒了村莊,”女孩眼裡噙著淚,“還殺了我媽媽,連笨笨都沒留。”
瓦里斯扼腕嘆息,“唉,可憐的孩子,諸神為何造此惡業?”他似乎在嘗試安慰女孩,“別擔心,孩子,要堅強,笨笨是你弟弟?我真是抱歉。”
女孩哭泣地望著眼前這個胖太監,“笨笨是我養的小狗,爸爸去世前留給我的。”
“噢~”瓦里斯傷心地一手扶著手背,看著首相。
“阿提斯公爵很快就會過來,我會親自詢問,”艾德站了起來,“都退下。”
御林鐵衛亞歷斯爵士走上前去,金袍子手持長矛往前趕去,請願者離開了王座廳,圍觀的人群也漸漸散去。
“是個人都看出這是這群平民看錯了。”貝里·唐德利恩伯爵走到首相面前,他一直在圍觀的人群裡。
年輕的洛拉斯·提利爾爵士附和道:“阿提斯爵士是個偉大的騎士,不可能施加此暴行,我可以向天上諸神發誓。”
“阿提斯公爵不一定這樣,但難保他手下的那群驕傲的封臣不會施以報復。”一直沒有作聲的派席爾大學士說道。
艾德看向這位老態龍鍾的學士,問:“繼續說吧,派席爾大人。”
“咳咳,”派席爾擺出了他經典的咳嗽開場,這點艾德在與他相處這麼段時間之後已經心知肚明,“要知道,奔流城的指控已經全境皆知,”他看了一眼瓦里斯,“我不是刻意說,瓦里斯大人,你得守好紅堡的秘密啊。”
瓦里斯聳聳肩,“這得讓勞勃國王不要在眾人面前發火發怒我才能辦到啊,派席爾大人。”
“行了。”艾德不耐煩地說,他原本要重點調查的事情在王國一系列變動的情勢面前反而無法抽身去全身心調查。
派席爾微微躬身,他說:“奔流城的指控全境皆知,我想即便谷地的騎士再不管山谷外的事情也會聽聞這一指控。”
“說得過去。”瓦里斯表示贊同。
貝里伯爵卻緊皺眉頭,“谷地人真要幹些事情,他們該如何出谷?血門騎士難道會無端放軍隊出谷嗎?”
“貝里·唐德利恩大人可能有所不知,”派席爾轉向貝里伯爵,說,“阿提斯公爵曾經接受勞勃國王軍令,出兵掃蕩明月山脈,要剿滅高山氏族,就有一千谷地騎兵被安排在血門外,恐怕……”
“我想是誣陷,”瓦里斯搖搖頭,“誰去搶劫會掛著封君的旗幟?”
“驕傲,我想,”派席爾看著太監,“瓦里斯大人恐怕沒有看過谷地的歷史,他們的峽谷騎士頗有奔狼風範。”
“奔狼?”艾德微微皺眉,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類比。
“哈,”派席爾大學士頗為尷尬地說,“學術上的討論,,歷史學博士喜歡如此形容奔放自由的峽谷騎士,雖說不知道封閉的谷地是如何會誕生這一批騎士……”
話音未落,年輕的洛拉斯·提利爾欣喜地喊道:“阿提斯公爵來了!”
幾人朝主廳大門看去,阿提斯·艾林緩步走了進來,他沒有看向討論的眾人,而是將目光放在空蕩的鐵王座上,金屬的碰撞聲從他身上傳來,劍鞘摩擦著阿提斯身上銀色的鎖子甲,獵鷹兩翼式的頭盔戴在身上,這幅全副武裝的樣子在君臨艾德很少見到,即便看到阿提斯穿戴盔甲,也是混在谷地在君臨的騎兵隊伍裡,板甲和巨盔穿戴於身,外人根本判斷不出阿提斯在騎兵佇列裡身處何處。
“阿提斯。”艾德呼喚他說。
阿提斯走到艾德面前,微微頷首,“艾德大人。”
派席爾和瓦里斯,包括一旁的貝里伯爵都自覺地保持沉默,洛拉斯爵士則是頗為激動地看向阿提斯,眼中泛著一些豔羨。
“阿提斯,”艾德沉聲道,“紅叉河下游……”
阿提斯直接打斷首相的話,“艾德大人,”他目光堅定地看著艾德,“我已經知曉,滿城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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