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冥的鞋底碾過帶刺的野荊，荊棘劃破褲管的刺痛比不過懷中胡列娜的滾燙。
她的額頭抵著他鎖骨，每一聲壓抑的抽氣都像細針戳進他心肺——羅剎印記的黑霧正順著她脖頸的面板往上爬，在耳後凝成蛛網狀的暗紋。
“左側三十步。”幽影突然壓低聲音，短刃在前方石壁上敲出兩下輕響。
唐冥這才注意到，山岩褶皺處垂著半片褪色的青布，被風掀起時露出個僅容一人透過的洞口。
幽影已經貼了上去，指尖抹過洞壁青苔，轉身時眼裡閃著冷光：“有人定期清理，入口做過魂力偽裝。”
唐冥咬了咬牙，側身擠進洞口。
潮溼的黴味混著鐵鏽味撲面而來，胡列娜在他懷裡瑟縮一下，狐尾無意識纏住他手腕，尾尖的銀毛沾著血珠——方才逃跑時被荊棘刮破的。
洞道呈螺旋向下，幽影摸出火摺子晃亮，石壁上每隔三步就嵌著顆夜明珠，只是蒙著灰，像被刻意遮掩的眼睛。
“停下。”幽影突然抬手。
火摺子的光映出前方洞壁的裂痕，縫隙裡漏出若有若無的魂力波動。
唐冥將胡列娜輕輕放下，冥龍王武魂在識海翻湧，暗紫色的紋路爬上他手背——這是感知到危險的本能反應。
他屈指叩了叩裂痕，石屑簌簌落下，露出後面半塊刻著六翼天使紋的青銅磚。
“武魂殿的秘紋鎖。”唐冥聲音發沉。
他見過武魂殿分部的機關，這種青銅磚只在核心區域使用。
幽影的短刃已經抵住磚縫，魂力注入的瞬間，整面石壁突然向兩側滑開。
入目的景象讓三人呼吸一滯。
這是個足有百畝大的地下空間，穹頂垂著成串的熒光石，將下方照得如同白晝。
正中央立著座十丈高的青銅祭壇，壇身刻滿扭曲的魂獸骨紋；四周貨架上碼著黑鐵打造的魂導器，唐冥認出那是壓縮魂力的聚魂罐，每個都能儲存一名魂聖的全部魂力；更遠處的兵器架上，排列著帶倒刺的狼首槍、淬毒的蛇形鞭，每樣武器都纏著暗紫色的魂環——是用百年以上魂獸獻祭製成的戰魂兵。
“這裡的魂力濃度……”唐冥喉結滾動，他能清晰感知到空氣裡漂浮的能量粒子，比星斗大森林外圍還要濃郁三倍。
幽影已經貓腰衝向角落的木箱，短刃挑開蒙塵的油布，露出疊得整整齊齊的羊皮卷，最上面那張赫然蓋著武魂殿教皇殿的赤金印。
“作戰計劃。”幽影抽出最上層的卷軸，展開時帶起一陣灰塵。
唐冥湊過去，瞳孔驟然收縮——地圖上用硃砂圈著七個紅點，分別標著“天斗城糧倉”“星羅城鐵匠坊”“史萊克學院演武場”，旁邊批註著“月黑之夜，血祭啟”。
他的手指重重按在“史萊克”三個字上，指節發白：“她要同時摧毀七處關鍵，徹底瓦解反抗勢力的根基。”
胡列娜突然發出一聲輕喘。
唐冥轉頭，見她倚著貨架半蹲著，手裡捏著張泛黃的信紙，墨跡已經暈開，卻能勉強辨認出“羅剎神位”“百魂同祭”“神詆融合度”等字眼。
她的指尖在“需處子之血引動魂力共鳴”處頓住，抬頭時眼底一片灰敗：“這是……比比東的筆記。她在嘗試用活人獻祭加速羅剎神位的融合，那些聚魂罐裡的魂力，都是祭品的生命力。”
唐冥感覺有團火在胸腔裡燒起來。
他想起三個月前在星斗大森林看到的焦土，想起那些被抽乾魂力的村民屍體——原來都是眼前這個秘密基地的“補給”。
他伸手想去扶胡列娜，卻見她突然捂住嘴，喉間溢位壓抑的嗚咽。
信紙從指縫滑落，飄到地上時，他瞥見最後一行字：“娜兒的血脈純度比預期更高，若能在覺醒前取……”
“列娜？”唐冥蹲下身，托起她的臉。
胡列娜的睫毛上掛著淚，原本靈動的狐眼此刻像蒙了層霧：“原來她讓我去極北之地歷練，去星斗大森林獵殺魂獸，都是為了……”她突然劇烈咳嗽，黑霧從嘴角溢位，“唐冥，我能感覺到羅剎印記在發燙，她可能……可能已經鎖定了我的位置。”
“走。”唐冥將她打橫抱起，另一隻手攥緊幽影遞來的作戰計劃，“必須趕在她儀式完成前把訊息送出去。星月城的神聖守護者有傳訊魂導器，能聯絡天鬥、星羅兩大帝國。”幽影已經收起短刃，指節叩了叩耳後——這是他特有的警戒手勢。
唐冥剛要往洞口走，卻聽見頭頂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大人吩咐過，重點檢查後山洞穴。”是之前在石屋門口說話的沙啞男聲，“那小丫頭帶著羅剎印記，跑不遠的。”另一個聲音應和著，還有魂力波動擦過洞頂的聲響——對方至少有四名魂王境的魂師，正順著他們的足跡摸過來。
幽影迅速拽著兩人躲進祭壇後的陰影裡。
唐冥將胡列娜輕輕放在一堆聚魂罐後面，用身體擋住她的輪廓。
腳步聲越來越近，火把的光映在祭壇上，照出青銅紋路上凝結的暗褐色痕跡——是乾涸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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