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咧著嘴，指向那扇門，臉上是孩童告狀般的得意和女神降下神罰般的威嚴，兩種神情詭異地融合在一起。
盧卡恩已經見怪不怪，他深吸一口氣，一腳踹開了門。
砰！
“喂！你們這群人渣！”
屋裡正在畫畫的幾個男人被這聲巨響嚇了一大跳，畫筆都掉在了地上。
他們驚慌地抬起頭，視線齊刷刷地投向門口的盧卡恩。
可當他們看到盧卡恩身後探出頭來的時間女神時，臉上的驚慌又變成了某種瞭然於胸的油膩笑容。
“哎呀，你跑到哪裡去了？”
“我們不是說好了要給你當模特嗎？怎麼能說走就走呢，我們可一直都在等你呢。”
“快過來吧？”
這都什麼跟什麼？
盧卡恩疑惑地瞥了一眼時間女神。
只見她眼眶溼漉漉地望著他，用盡全身力氣大喊道：“他們！他們讓我當模特！讓我當裸體模特！”
“裸體模特？”
盧卡恩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死死地釘在那幾個畫家身上。
畫家們卻立刻擺出一副比竇娥還冤的表情。
“是、是的！但我們絕對沒有半點齷齪的想法！”
“對啊！我們只是真心誠意地稱讚了她的畫作，順口誇了誇她的美貌和身材，結果事情就發展成這樣了！”
“我們一開始都說了不用也沒關係，可這孩子自己興致特別高，非說要當我們的模特不可！”
“……”
盧卡恩低下頭，看向時間女神。
她緊緊地抿著嘴，小臉漲得通紅，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情況，一看便知。
這孩子八成是被幾句好聽的恭維話捧得暈頭轉向，一激動，就稀裡糊塗地答應了人家的要求。
“唉，這不還是你的錯嗎。”盧卡恩嘆了口氣。
“不，不是的！他們當時的樣子真的很奇怪！”時間女神還在嘴硬。
“有什麼奇怪的。裸體模特，也算是一種藝術形式吧？雖然我不太懂。”
盧卡恩聳了聳肩。
既然有這種職業存在，那想必也算不上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去把衣服拿回來穿上。”
他對還在抽抽搭搭的女神說道。
女神嘟囔著，不情不願地走向角落裡自己的衣物堆。
然後……
“那個，盧卡恩。”
“又怎麼了？”
時間女神扭捏了半天，紅著臉小聲說：“我的內衣不見了。”
“啊？”
盧卡恩的視線如利劍一般，再次射向那幾個畫家。
只見他們個個滿頭大汗，眼神躲閃，互相使著眼色，然後不約而同地轉過身去，手忙腳亂地假裝在找東西。
“哎呀，那東西到底跑哪兒去了。”
“先、先別急，我們大家一起找找，您先坐下休息一下……”
啪嗒。
一聲輕響，一條小小的、純白色的內褲，從其中一個畫家的懷裡滑了出來，掉在了地板上。
短暫的、死一般的寂靜之後。
“看吧！他們就是變態！上啊，盧卡恩！以救世的終焉的名義！從無盡的墮落中拯救他們吧！”
隨著時間女神一聲尖銳的吶喊，盧卡恩的拳頭已經帶著風聲揮了出去。
“哎喲。”
一拳下去，他甩了甩手。
好久沒動過手，指關節被震得有些發燙。
他其實還想多活動幾下筋骨，但又怕一不小心把這幾個脆皮給打死了，只好刻意收著力道。
將那群哭爹喊孃的畫家全部打包交給警衛隊後，一行人來到了即將離開埃爾格里德的馬車前。
時間女神一路上都蹦蹦跳跳的，顯得異常開心。
“不愧是盧卡恩！把他們揍得那麼慘，真是太解氣了！”
“我只是稍微教訓了他們一下。”盧卡恩挑了挑眉。
雖然讓這孩子興奮起來的方式有點暴力，但結果總歸是好的。看來以後確實得多盯著她一點。
“比起這個，你以後別再輕易相信別人的話了，更不能隨隨便便跟陌生人走，很危險。”盧卡恩嚴肅地叮囑道。
“唔……知道了。這次主要是太久沒遇到能欣賞我才華的人了，一不小心就有點得意忘形。”
盧卡恩心裡清楚，自從住進他們家，時間女神除了跑腿打雜的時候，幾乎聽不到半句誇獎，心裡自然渴望得到關注和認可。
為此，他還特意叮囑過凜，讓她平時多關心一下這孩子。
凜當時也答應了，說既然時間女神圓滿完成了任務，以後就會把她當成家人看待。
盧卡恩從這話裡，也間接聽出了另一層意思。
在那之前，凜八成是真的把這位女神當成貓貓狗狗之類的小寵物在養。
“我先上車啦！”
時間女神很識趣地先一步鑽進了馬車，把空間留給了他們兩人。
凜站在原地，臉上帶著一絲心滿意足的微笑，靜靜地看著盧卡恩。
“放假的時候，直接回家，對吧？”
“嗯，對。必須得回去。”
盧卡恩老實地點了點頭，心裡卻有些打鼓。
一想到回家後可能要面對的那種混亂生活，他就一陣頭大。
他至今還依稀記得，上次自己幾乎是半瘋的狀態，腦子裡除了自己不斷搖晃身體的畫面，什麼都剩不下。
“這一次，我也很期待哦。”凜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又在跟姐姐學什麼胡話。”
盧卡恩清楚地記得，上次他完全是身不由己，所以凜才表達了無論如何這次都要“參與”進來的強烈意願。
凜終究是他的養妹。
要是自己真的連她都下手了，黛娜姐姐絕對會毫不猶豫地一巴掌拍碎他的脊樑骨。
這一點，他看得比誰都透徹。
“我會好好跟黛娜姐姐說的。她可能一開始會有點意見，但最後肯定會接受的。”
“……這是兩碼事，我不太想那樣。”
盧卡恩心裡亂成一團麻，正煩躁地撓著頭，凜卻忽然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衣領，將他拉低。
柔軟的嘴唇輕輕貼了上來。
這一次，不是那種令人窒息的深吻，只是像羽毛一樣，輕柔地一觸即分。
“嘻嘻，真好。”
凜似乎覺得這樣就足夠了。
她又一次鑽進盧卡恩的懷裡，像小貓一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才心滿意足地退開，轉身。
“那我走啦。放假的時候，一定要來哦。”
“知道了，路上小心。”
盧卡恩帶著一絲悵然若失，朝她揮了揮手，目送著凜的身影消失在馬車裡。
車輪滾滾，很快便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他這才緩緩放下了懸在半空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