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不知道太淵究竟是好心還是歹意,只能斟酌言語,說道:“道長謬讚了,伯安未必能成大事,而身體,想必會慢慢好起來的。”
話語神色間客氣了不少,也顯得更加疏離。
太淵心思敏銳,瞬間領會幾人的顧慮,臉上浮現出一抹歉意:“是貧道唐突了,王公子莫要見怪。只是今日初見王公子,貧道便預感你日後必能名傳千古,一時激動,有些失態。”
說罷,微微欠身,以示歉意,眼神中滿是真誠。
見太淵言辭懇切,神情鄭重,王守仁心中戒備稍減,卻仍未完全放鬆警惕,暗自揣測是否是父親政敵所派。
不過,他還是禮貌回應道:“道長抬愛!”
太淵見狀,繼續說道:“觀王公子面相,當有三事,不辱沒矣。”
太淵所指,自然是王守仁日後將達成的“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成就。
王守仁聽得一頭霧水,追問道:“哪三事?”
太淵微微一笑,賣了個關子:“天機不可預洩,日後便知。”
王守仁以為這道人是在賣關子,便沒有再深究下去,而是問他:“道長從哪裡來?”
太淵目光收回,緩緩說道:“貧道籍佛宗道源之地,因雲遊尋訪道友,來到這武夷人傑地靈之所,在這朱子曾講學開創的武夷精舍,暫有停留之意,不想匆匆離去了。”
說話間,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感受著茶水的溫熱在口中散開。
王守仁若有所思,追問道:“道長是天台人?”
太淵點頭應道:“與張紫陽同鄉。”
王守仁聽聞,感慨道:“全真道統,世代傳承。”
太淵興致漸起,吟誦道:“李太白有云: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天姥,雲霞明滅或可睹。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嶽掩赤城。天台四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
王守仁立即接道:“霓為衣兮風為馬,雲之君兮紛紛而來下。虎鼓瑟兮鸞回車,仙之人兮列如麻。”
太淵緊接著吟道:“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
說罷,與王守仁對視一眼,兩人心領神會,一齊高聲暢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言罷,兩人相視大笑。
“哈哈哈……”
“哈哈哈……”
笑聲爽朗,在房間內迴盪,此刻,王守仁心中對太淵的芥蒂已全然消散。
許是一番暢談後口乾舌燥,王守仁端起杯子,輕抿一口清茶。
茶香在口中瀰漫開來,帶著一絲清甜與回甘。
“嗯?!”
語氣中帶著幾分疑惑與喜意。
“世伯,這茶的味道,似乎與尋常的武夷茶有所不同,香氣清雅,入口甘醇,回味悠長,莫非是武夷山中的珍品【貢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