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銀筷子順著一個方向攪動，蛋液漸漸變得均勻，表面泛起細密的泡沫，像撒了把碎銀。攪到筷子能立在蛋液中不倒時，他停下動作，用小勺輕輕撇去浮沫，這是讓蛋羹光滑如鏡的關鍵。
加水的比例得恰到好處。蘇風往蛋液裡兌入晾溫的天河之水，每加一勺就攪三圈，直到蛋液變得像稀釋的玉漿。
他記得第一次做蛋羹時水加少了，蒸出來硬得像石頭，老爹沒捨得扔，泡在米湯裡吃了兩天，說“好賴都是糧食”。此刻在天宮的灶前，他特意用手指量了量，水面比蛋液高出一指節，這是試了無數次才找到的完美比例。
蒸蛋羹的火候要似有若無。蘇風將青瓷碗放進蒸籠，在碗口蒙上層棉紙——這是老爹的獨門秘訣，能讓蒸汽均勻地包裹蛋液，避免出現蜂窩。
他往灶裡添了些松針，青火頓時變得柔和，冒出的煙帶著淡淡的松香，與蛋液的清香纏在一起，在蒸籠裡織成張無形的網。
一炷香後，蘇風掀開籠屜，棉紙被蒸汽頂得鼓鼓的，像只白色的小燈籠。他輕輕揭開棉紙的瞬間，整碗蛋羹泛著玉脂般的光澤，用銀勺輕觸，表面竟能彈起細小的漣漪，像天宮瑤池的水面。
最神奇的是蛋羹中央，不知何時凝出朵蓮花形狀的花紋，是蛋液自然分層形成的，引得旁邊的仙娥發出低低的驚歎。
“得澆上香油和生抽。”蘇風往蛋羹上淋了點自己榨的香油，那油是用凡界的芝麻榨的，在天宮的光線下泛著琥珀色。
生抽剛碰到蛋羹表面，就順著紋路遊走，在蓮花周圍勾勒出圈金色的輪廓，像是給花朵鑲了邊。他又撒了點切碎的香蔥，翠綠的蔥花落在玉白的蛋羹上，像雪地裡冒出的春芽。
“這蛋羹竟有安神之效。”太上老君放下手裡的八寶飯，端起蛋羹輕輕吹了吹，小勺剛舀下去，就見蛋羹自動分成均勻的小塊，“老夫煉丹時總心神不寧，吃了這個，竟覺得靈臺清明。”他的丹爐似乎也感應到了，爐蓋輕輕顫動，噴出的青煙在半空凝成個“靜”字。
嫦娥的玉兔跳上案几，伸舌頭舔了口蛋羹，耳朵頓時豎得筆直，三兩下就把小碗舔得乾乾淨淨，連碗沿的生抽都沒放過。
“這小東西，倒是比我還懂吃。”嫦娥笑著撫摸玉兔的絨毛，指尖沾到的蛋羹竟化作顆顆明珠，落在她的髮髻上，“想當年在凡界，后羿總說我做的蛋羹太老，如今嚐了這個，才知何為嫩滑。”
蘇風看著眾仙捧著青瓷碗小口啜飲的樣子，忽然想起小時候家的早餐。那時雞蛋金貴，老爹總是把蛋羹蒸得滿滿的，分到一小碗，上面淋點醬油，便是難得的美味。
捧著粗瓷碗，連碗邊都舔得乾乾淨淨，老爹坐在旁邊看著，臉上的皺紋裡都盛滿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