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根下的白菜窖敞著口,白霜在磚縫裡結得像層薄鹽。他裹緊了身上的舊毛衣,那是初中時鄰居張奶奶織的,袖口磨出了毛邊,卻比任何羽絨服都暖。
蘇風趿拉著棉拖鞋走到堂屋,冷意順著腳底板往上竄。灶臺上的鐵鍋蒙著層薄灰,他掀開蓋子,裡面空空如也。牆角的煤爐半年了,都沒動過,爐膛裡只剩些灰燼。他摸了摸肚子,確實餓了,乾脆披上外套出門覓食。
推開門時,北風捲著細小的雪粒打在臉上。衚衕裡靜悄悄的,只有風吹過光禿禿樹枝的嗚咽聲。
水泥路兩旁的老房子大多鎖著門,門環上掛著厚厚的冰碴,只有幾家還留著人,煙囪裡慢悠悠地冒著白煙。蘇風把圍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張臉,往街口走去。
街口的李嬸糖糕攤是這條街上為數不多還在營業的攤子。石棉瓦搭的棚子被風吹得吱呀作響,李嬸正佝僂著身子往爐膛裡添煤。看見蘇風,她直起身,凍得通紅的手在圍裙上蹭了蹭:“風兒?好些日子沒見你出來了。”
“李嬸,來六個糖糕,要剛炸的。”蘇風搓了搓凍得發僵的手。
李嬸應著,往大鐵鍋裡倒了些菜籽油。等油燒得冒起青煙,她從面盆裡揪出一個個麵糰,在手心揉成圓球狀,再用拇指按出個小坑,填上滿滿一勺紅糖,捏緊收口,放進油鍋。
金黃的糖糕在油裡翻卷,“滋啦”作響,油花濺在鍋沿上,很快凝結成白色的油霜。
“你這手藝還是這麼好。”蘇風看著糖糕在油鍋裡漸漸鼓起來,外皮變得金黃酥脆。
李嬸用長筷子把糖糕撈出來,放在鐵絲架上控油:“就這點本事了。這糖糕要做好,面得用溫水和,醒上半個鐘頭,炸出來才外酥裡軟。
紅糖裡得摻點麵粉,不然炸的時候容易流出來燙著手。”她邊說邊把糖糕裝進油紙袋,“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蘇風接過油紙袋,指尖立刻感受到滾燙的溫度。他拿出一個糖糕,吹了吹,咬開酥脆的外皮,滾燙的紅糖漿流出來,趕緊吸了口氣,甜味混著面香在嘴裡散開。小時候總嫌燙,現在卻覺得這燙嘴的感覺格外親切。
往前走不遠,是王大爺的羊肉湯攤。一口黑鐵鍋支在煤爐上,奶白色的湯翻滾著,羊肉的香氣能飄出半條街。王大爺正用鐵勺舀起一勺湯,對著陽光看了看,又滿意地倒回去。
“王大爺,來碗羊雜湯,多加香菜。”蘇風找了個小馬紮坐下。
王大爺應著,從鍋裡撈起羊雜,切成薄片扔進碗裡,又舀了兩勺熱湯澆上去,撒上香菜和胡椒粉,最後淋了勺紅亮亮的辣椒油。
“我這羊湯可是有講究的,”王大爺擦了擦手,“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熬湯,羊骨得用清水泡上半天,把血水泡出去。鍋裡不能放太多調料,就放點薑片、花椒,保證原汁原味。熬上三四個鐘頭,湯才能這麼白。”
蘇風接過碗,暖意從指尖一直傳到心裡。羊雜燉得爛熟,沒有一點羶味,湯裡帶著骨髓的醇厚。他吹了吹熱氣,喝了一大口,辣得鼻尖冒汗,卻覺得渾身的寒氣都被驅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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