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乾貨攤前，他買了些香菇、木耳和腐竹。攤主是個白髮老人，正用草繩把乾貨捆成小把，繩子勒出的紋路里還沾著去年的陳泥。
“這些都是山裡採的，比大棚裡的香。”老人說，“我這攤子擺了四十年，你爺爺那輩人都在我這買。”蘇風聽著，想起家倉庫裡那些貼著舊標籤的罐子，裡面裝著的，或許就是這樣的山珍。
從北市場出來，蘇風又去了新開的超市。明亮的燈光下，貨架排得整整齊齊，和市場的雜亂相比，透著股新鮮勁。
他推著購物車，在年貨區慢慢逛。這裡的糖果包裝得五顏六色，有他小時候只在畫報上見過的巧克力，還有印著卡通圖案的軟糖。他拿了幾盒，想著大年初一給來店裡的孩子分點。
在冷凍區，他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拿了袋速凍餃子。家的老爹去世後，他就再也沒吃過像樣的餃子，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包裝上寫著“鮁魚餡”，他摸了摸口袋裡的錢，咬咬牙放進了車裡。旁邊的促銷員說這是今年的新品種，用的是黃海的鮁魚，蘇風想起地理課上說江城離海遠，能吃到這麼新鮮的海味，也是託了現在交通的福。
買完東西，天色已經暗了。蘇風揹著沉甸甸的帆布包往回走，包裡的糖瓜在顛簸中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路過老巷口的雜貨店，他又進去買了兩盞紅燈籠。店主是個健忘的老太太，總把他認成幾十年前住在這裡的某個年輕人。
“掛燈籠好啊，”老太太說，“我嫁過來那年，這條巷掛滿了燈籠，日本鬼子飛機來的時候都沒敢炸。”
蘇風不知道這話真假，但還是認真地點點頭，他覺得這些老物件裡，都藏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故事。
回到店裡，蘇風把春聯小心翼翼地捲起來，放進櫃子最高層。糖瓜掛在門把手上，臘肉用繩子繫好，吊在房樑上。
紅燈籠暫時沒掛，他想等到除夕那天，和店裡的燈籠一起點亮。做完這一切，他坐在小板凳上，看著窗外漸漸亮起的路燈，心裡忽然覺得踏實了許多。雖然沒有親人，但這小小的店面，這些準備過年的物件，好像也組成了一個家的模樣。
早上七點，蘇風支起了門口的煤爐，把巨大的平底鍋架在上面。藍色的火苗舔舐著鍋底，發出“呼呼”的聲響，鍋底漸漸泛起均勻的白霜——這是鍋熱得恰到好處的標誌。
他往鍋裡刷了層薄油，油星子跳得正歡時舀入一勺米漿，手腕輕輕一轉，米漿便在鍋底攤成了一張直徑約三十厘米的圓餅，邊緣要比中間稍厚些，這樣翻面時不易破。
“滋啦——”米漿一接觸熱鍋就發出了悅耳的聲響，邊緣迅速翹起金黃色的邊，像給圓餅鑲了圈蕾絲。蘇風用鏟子輕壓餅面，能感覺到微微的彈性，這說明米漿已經凝固。
他把餅翻面，這時米香變得更加濃郁，帶著點焦脆的香氣。他迅速在餅上鋪滿一層糯米，用鏟子壓平，厚度要均勻，大約一指節厚，然後均勻地鋪上一層臊子，最後撒上一把翠綠的蔥花。
就在這時，巷口傳來了腳步聲。一個穿著灰色棉襖的老大爺拄著柺杖慢慢走來，看到蘇風的小店，停下了腳步。老大爺的聲音帶著江城人特有的捲舌音。
“哦？那給我來一份豆皮。”老大爺走到攤位前，眼睛裡帶著好奇。
蘇風趕緊應著，手下的動作也加快了些。他把豆皮切成六塊，裝進紙碗裡遞過去，每塊都得帶點皮、有點餡，大小均勻得像用尺子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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