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裕捏著酒盞,頗有點皮笑肉不笑的意味。太后藉由年紀大,精神不濟的藉口早早離席,安裕又講了幾句場面話,便也退席。
本來皇上走後,才是諸位大臣藉著宴會聯絡感情的好時機。但偏偏蘇承軒今日鬧了這一出,自然誰都沒了心思,只覺得這宮中菜色,味同嚼蠟。
且不論這宮宴如何,後宮的妃嬪們歇息片刻,還要去參加開泰殿的家宴。
開泰殿比起乾元殿少了幾分威儀,卻多了幾許溫婉。
宮燈低垂,珠簾軟落,冬日寒氣被炭爐溫融得恰到好處,香氣氤氳。
素色羅帳繞著宮柱緩緩垂下,地面用的是白玉砌的,點綴梅枝和瑞獸的金箔,分外雅緻。席前設了圍爐,燙手的銀壺輕煮花茶,暖香氤氳,氣氛頓時柔和許多。
但安裕自乾元殿而來,臉色仍未見緩,只坐在主位上,一言不發。
這時賢妃輕咳兩聲,笑著先開口打破沉默:
“這寒冬臘月的,開泰殿倒被敬嬪妹妹佈置得極是溫馨雅緻,嬪妾一進來便覺舒心,仿若春意先來一步呢。可見是用了不少心思。”
這差事敬嬪確實存了表現的心思,眼下見賢妃願意賣她這個好,臉上自然帶上幾分欣喜。
“哪裡是臣妾的功勞,這一切佈置,都是皇后娘娘提議的。臣妾不過是照著娘娘的心意行事,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
哪怕在後宮裡,也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皇后聞言,淡淡一笑,姿容端莊不失大度:“敬嬪心細,宮務亦理得妥帖,本宮不過是略提幾句,她便操持得如此周到,也是本宮之幸。”
底下眾人紛紛接話,連番稱讚。
一時間殿中氣氛輕快不少,安裕見著他的後宮如此友愛臉色終於緩了幾分。
一圈一圈轉著手中的紅珊瑚手釧,輕聲道:“皇后與敬嬪皆是有心之人,朕心甚慰。”說罷,頓了頓,又說:
“朕記得波斯那邊進貢了一對玉髓花瓶,朕瞧著甚是雅緻,高福安,你安排人在宴會後給敬嬪送去。”
這可是番邦貢品,僅此一對。雖然也不是什麼頂頂稀罕的物件,但卻代表了皇上的態度。
敬嬪頓時喜出望外,忙跪地謝恩:“臣妾謝皇上恩典,定不敢辜負娘娘與陛下之信重。”
席間一派喜氣洋洋。
唯獨懿妃面色未展,眉間仍凝著幾分陰雲。瞧著眾人一副歲歲年年的和諧面孔,心頭卻翻湧難平。一想到方才哥哥被群臣逼得當眾發作,她只覺心中憋屈,幾乎要將茶盞捏碎。
她目光一轉,瞥見正做諂媚樣恭維敬嬪皇后的李貴人,頓時冷哼一聲,眼神帶上了幾分譏諷。
只見他她似笑非笑地扭頭看向安裕,聲軟氣嬌地喚了一聲:“皇上~”
安裕一聽懿妃這突兀的一句,便知曉她要搞事,心中煩躁頓起,手上的紅珊瑚手釧轉得噼裡啪啦。
但她如今到底是雙身子的人,氣性又大,安裕也不好當著六宮的面落了懿妃的面子,只得應了一聲。
“嗯?”
懿妃笑意盈盈,語氣卻帶著一絲不屑:
“這種家宴啊,難得皇上與六宮相聚,自是要添些趣味才好。臣妾聽聞李貴人歌喉頗為上乘,不若讓她為眾人唱一曲,也好叫這殿中再添些雅興。”
此言一出,殿中瞬時靜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