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珏直截了當地說道,他也實在沒別的辦法,畢竟在這個時代,三綱五常、封建禮教極為嚴苛,孝道更是重中之重,若沒有賈赦的同意,自己絕對沒可能擺脫榮國府。
聽到賈珏的話,賈赦頓時愣了一下,而後猛地轉過身,滿臉震驚。
“你方才說什麼?”
賈珏神情極為嚴肅,一字一句地又重複了一遍。
“孩兒打算奔赴遼東投身軍旅,為家國建立功勳。”
“孩兒明白,接下來三年輪到開國一脈的人去戍守邊疆了,之前三年是元平一脈的人負責。”
自然,那些被送來戍邊的世家子弟,要麼是家中的庶子,反正沒有繼承家業的份兒,送來搏一搏前程。
要是搏成功了,家族便能開枝散葉;搏不成,也不過是死個庶子罷了。
要麼就是遠房的子弟,死活對本家也沒什麼大影響。
聽到賈珏這番話,賈赦眉頭微微一蹙,沉默著沒有言語。
似乎帶著幾分輕蔑,或許是前些日子夢到了他母親,心裡還殘留著些許對她的情分與愧疚,總之,心底忽然湧起了一絲欣慰。
輕蔑是因為,自己這三兒子打小身子骨就弱,還說出這般大話,豈不是故意去送死?雖說賈赦自己身居一品神威將軍這樣的武職,家族也是武勳出身。
自先榮國代善公之後,這一代出了個紈絝子弟賈赦,一個迂腐文官賈政,接著便是賈寶玉、賈璉、賈環等一眾兒子,竟沒有一個是有參軍立功本事的,說起來著實有些諷刺。
“你可清楚,如今我大乾四處征戰,傷亡有多慘重?”
“就在半個月前,那後金女真大舉進犯,斬殺了我大乾兩萬多名將士,重傷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如今大乾上下,除了那些因罪被充軍或者走投無路的窮苦人,誰願意參軍入伍?這可是生死攸關的大事,不是兒戲,你莫不是腦子糊塗啦?”
“而且你本可以選擇不去的,畢竟本該是那寧府的蓉哥兒走一遭,甚至因此將你年歲篡改,我也是剛剛才知曉此事,你畢竟是出自我榮府,豈有此理?!”
他並沒有直接拒絕,雖說心裡確實不太在意賈珏的死活。
要是換做賈寶玉說出這樣的話,只怕整個榮國府都要鬧得雞飛狗跳了吧。
細細想來,那賈珍賈蓉著實是陰險歹毒,眼瞅著尋不著合適的人,竟與王夫人勾結,把主意打到我這兒來了,簡直太不把我當回事兒了!
不過對於賈珏而言,反倒順水推舟了。
“孩兒心意已定,還望父親應允。”
“還望父親莫要因這事兒與珍哥哥生出嫌隙,這是孩兒心甘情願的。”
賈珏神色凝重地說道。
賈赦沉默了許久,最終點了點頭。
“罷了,罷了。終究是我對不住憐兒,你且回去等信兒吧。”
“我會讓你邢母親去知會你叔父一聲,跟一些老親戚走動走動。”
“你雖說資質著實一般,可好歹也是我國公府的後人,若只是當個小兵,難免被人說三道四,我這老臉也沒處擱。至少也得弄個百戶噹噹。”
聽到這話,賈珏心裡暗自歡喜,就算從最底層的小兵幹起,他也堅信自己能迅速出人頭地。
但既然能靠關係謀個哪怕只是百戶的小官職,那自然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倒不是說賈赦如今良心發現了,正如他話裡透出的意思,純粹是為了自己的面子罷了。
雖說他為人放浪不羈,沉溺於酒色,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名聲了,但偶爾為了榮國府著想,他身為賈母的長子,多少還是存著一點愧疚之心的。
賈珏要去遼東參軍的訊息並未傳開,知曉此事的人也就只有賈赦、賈政、王夫人以及賈母。
賈母得知後,氣得直跺腳,對著賈珍斥責道:
“珍哥兒,你乾的是什麼事兒啊?!外人聽了都得笑話!珏哥兒今年才十四,你竟篡改他的年齡送去戍邊!這可是欺君的大罪啊!”
下面挨訓的不是賈母的兒子賈赦和賈政,而是寧國府的當家人賈珍!
賈珍平日裡行事肆意妄為,全然不約束自身言行,可對待賈母卻是敬重有加。
此時聽聞賈母斥責,趕忙起身跪地,說道:
“老祖宗若是有氣,儘管衝著孫兒來,要打要罵都行,只求老祖宗千萬彆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賈珍身為東府的主事人,可他屬於“玉”字輩,和賈寶玉是同一輩分。
賈母被他這一番舉動弄得也不好再繼續責罵了,只能嘆氣道:
“起來吧,好歹也是東府的一家之主,賈家的族長,兒子都定親了,還動不動就下跪。”
賈珍滿臉賠笑地站起身,說道:
“孫兒這不是擔心老祖宗生氣嘛。要是把老祖宗氣出個好歹,孫兒就算一頭撞死在這兒,也贖不了這罪啊。”
賈母被逗得笑了起來,擺了擺手,說道:
“好了好了,別在這兒說這些沒譜的話了。我跟你說,賈珏的事兒千萬不能傳揚出去,該安撫的人就安撫,該花錢封口的就花錢封口。”
“原本打算讓蓉哥兒去的,去一趟邊關也並非壞事。讓他當個小軍官,再安排些人照應著,還能出什麼事兒不成?雖說這孩子不受你赦叔待見,可你也不能不把你赦叔放在眼裡啊!你竟和二太太勾結在一起,到底想幹什麼……”
蓉哥兒便是賈蓉,是賈珍的兒子,今年剛好十五歲。
按道理來講,
憑藉軍功起家的賈家,本應牢牢抓住軍權,不斷送嫡子去軍中歷練。
可自從榮國府上一代國公爺賈代善帶頭削減開國一脈的兵權之後,賈家的處境就變得有些尷尬了。
因為皇室有所忌憚,再加上賈家這兩代實在沒有能堪當大任的人,竟然到如今不過二十多年,賈家竟沒有一個人在軍中任職了!
賈珍苦笑著說道:
“老祖宗,蓉哥兒是什麼品性,您還能不清楚?他要是能受得了那份苦,送去也就送去了。再說他剛成親沒多久,還沒孩子呢。”
“孫兒就這麼一個兒子,要是沒留下後代,那可……再說您知道嗎?那珏哥兒主動向赦叔毛遂自薦呢,人家有這等志向,那我乾脆順水推舟,成全他,豈不是更好?”
賈母怒目圓睜,重重一拍身旁的高榻,厲聲道:
“簡直是一派胡言!我平日裡不過問你們的事,可不代表我老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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