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忻口戰役前夜,南懷化東側427團陣地的凍土在月光下泛著青白。
錢伯鈞開始巡視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也不是沒有經歷過戰陣了,但是還是沒來由的感到一陣緊張。
每到一處,都恨不得親自上手,生怕一時的疏忽,枉送弟兄們的性命!
二營主陣地上,錢伯鈞蹲下抓起把砂礫,指腹碾過粗糲的顆粒,前世混凝土澆築的觸感與此刻掌心的刺痛重疊。
他猛地起身,腰間武裝帶銅釦在寒夜裡發出脆響,“董景,告訴你手底下的弟兄!交通壕拐角加裝兩處倒打火力點!”
步兵陣地騰起的土霧裡,絡腮鬍子的老班長正帶人夯打胸牆。
木槌砸在雙層圓木上的悶響驚飛了枯枝上的寒鴉。
“龜兒子瞎講究。”他抹了把鬍鬚上的冰碴,盯著圖紙上標註的“反斜面防炮洞”字樣,“挖恁多耗子洞,炮彈落下來震都震死了......”
話音未落,三米外新挖的散兵坑突然塌陷。
錢伯鈞箭步衝來拽住下滑計程車兵,抓過鐵鍁在坑壁斜插進碗口粗的松枝,“看見沒?這種土質必須做被覆!”
他指尖掃過沙盤上犬牙交錯的塹壕線,“防炮洞要挖在炮彈入射死角,就像......”突然頓住,把“三角函式”咽回喉嚨。
炮兵陣地的山坳間,眼鏡上結霜的觀測員正用樹枝丈量射界。
錢伯鈞抽出鉛筆在他地圖上劃出三個交叉三角,“把野炮分散成倒品字,這裡、這裡構築半地下掩體。”
炮連連長張昊盯著前所未見的火力覆蓋圖,鏡片後的眼睛倏然發亮,“團座這佈置,倒像是把大炮當狙擊槍使?”
最南側防空陣地的竹哨聲刺破夜空。
錢伯鈞踩著偽裝網邊緣的碎石躍上高坡,二十幾個士兵正在捆紮秸稈。
“不夠逼真!”他扯開兩個草把,抽出綁腿裡的匕首削出機翼弧度,“鬼子偵察機掠過就三秒,模型輪廓差半分都騙不過去。”
旁邊滿臉煤灰的小戰士突然舉起竹條編的螺旋槳,“報告!俺爹是篾匠,這個中不中?”
凌晨四點,錢伯鈞摸著暗堡射擊孔內層的夯土,前世混凝土護盾的幻影在指尖碎裂。
東方泛起魚肚白時,他忽然將鋼盔扣在老班長頭上,“防炮洞留好通氣孔,等捱過第一輪炮擊......”
話音被遠處悶雷般的轟鳴打斷,兩人對視間,陣地各處同時響起鐵鍁撞擊岩石的脆響。
......
南懷化高地的晨霧還未散盡,錢伯鈞用拇指抹開望遠鏡鏡片上的露水。
遠處滹沱河泛著鐵灰色的冷光,青松掩映的山脊線上,幾個士兵正把最後幾捆鐵絲網拖進戰壕。
他摸了摸腰間磨得發亮的工兵鏟,前世在軍事論壇與人爭辯的“反斜面理論”,此刻正化作腳下交錯縱橫的交通壕。
“二柱子!把沙袋壘成交錯式!”步兵連長的吼聲刺破晨霧。
那個滿臉稚氣計程車兵慌忙調整沙袋角度,新夯實的黃土簌簌往下掉。
錢伯鈞快步上前按住沙袋,軍裝下襬沾滿褐色泥漿:“雙層編織袋夾黏土層,記得用木樁固定。”
炮兵陣地的紅黏土被挖出新鮮的斷面,二十門日式火炮的炮管泛著幽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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