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伯鈞親自跟上領頭的坦克,拍著炮塔大喊:“瞄準右側那輛——對,就是炮管上纏紅布的那個!”
炮手王栓柱屏住呼吸,十字準星穩穩套住目標。
隨著“轟”的一聲悶響,坦克猛地後坐,炮口制退器噴出的氣浪掀起一圈塵土。
那輛八九式坦克的側面裝甲像紙糊般被撕開個大洞,裡面的彈藥被引爆,炮塔在沖天火光中旋轉著飛上天空。
“打得好!”錢伯鈞剛喊出聲,突然感覺頭皮一麻。
一發子彈擦著他鋼盔飛過,在炮塔上擦出串火星。
他猛地縮回炮塔,看見百米外有個日軍機槍手正趴在彈坑裡瘋狂掃射。
“機槍手!十點鐘方向!”錢伯鈞對著車內通話器吼道。
同軸機槍立刻噴出火舌,7.7毫米子彈像鐮刀般掃過彈坑邊緣,打得那日軍機槍手像觸電般抖動,鋼盔上瞬間多了七八個窟窿。
此時59軍的主力已經殺到戰場。
這些西北漢子根本不講究什麼戰術隊形,端著刺刀就往前衝。
有個滿臉絡腮鬍的大個子舉著鬼頭刀,一刀劈開個日軍曹長的天靈蓋,腦漿濺了他一臉也顧不上擦。
錢伯鈞認出那是59軍的有名的悍將馬彪,據說在喜峰口戰役中一人砍死過十三個鬼子。
日軍開始動搖了。
後續跟進的步兵紛紛趴在地上,有個戴眼鏡的日軍參謀正揮舞手槍試圖阻止潰退,被四十軍的神槍手一槍打碎了膝蓋骨,跪在地上發出不似人聲的嚎叫。
“全體衝鋒!”錢伯鈞抓起衝鋒槍跳出坦克。
他身後的427團戰士們像出籠的猛虎般撲向日軍陣地。
趙鐵錘衝在最前面,手裡的輕機槍噴吐著火舌,彈殼叮叮噹噹落在凍土上。
扣著扳機不放,上百發子彈瞬間打光,槍管都冒起了青煙。
戰場東側突然傳來引擎的轟鳴。
錢伯鈞心頭一緊,以為是日軍增援到了。
轉頭卻看見五輛塗著青天白日徽的卡車疾馳而來,車斗裡架著二十多挺重機槍。
是59軍的機動部隊到了!
“給老子打!”領頭卡車上的軍官正是59軍參謀長封君少。
他單腳踩在駕駛室頂上,手裡的毛瑟手槍連連開火。
車斗裡的機槍手們同時扣動扳機,子彈像暴雨般傾瀉在日軍陣地上。
有個日軍少佐剛舉起望遠鏡,上半身就被打成了篩子,軍刀噹啷一聲掉在履帶上。
日軍終於崩潰了。
倖存的坦克調頭就跑,步兵們丟下武器四散奔逃。
錢伯鈞看見有個日軍士兵慌不擇路,竟然跳進了漲水的河溝,在水面上連滾帶爬地掙扎。
“追擊!別讓他們跑了!”封君少跳下卡車,軍靴踩在彈殼堆裡發出脆響。
他隨手撿起支三八大蓋,一槍撂倒了個正在裝彈的日軍擲彈筒手。
錢伯鈞正要下令追擊,突然聽見空中傳來引擎的轟鳴。三架日軍轟炸機從雲層中鑽出,機腹下的炸彈艙已經開啟。
“隱蔽!”錢伯鈞聲嘶力竭地大吼。戰士們紛紛撲向彈坑和坦克殘骸。
炸彈像下餃子般砸下來,爆炸的氣浪掀翻了兩個正在衝鋒的西北軍士兵。錢伯鈞被衝擊波掀了個跟頭,鋼盔滾出老遠,耳朵裡嗡嗡作響。
等硝煙稍散,他看見封君少正跪在個彈坑邊,懷裡抱著個腹部被彈片撕開的少年兵。
正是那個旗手。少年的軍旗還攥在手裡,旗杆斷成兩截,斷面像犬牙般參差不齊。
“醫護兵!”封君少的聲音都變了調。但誰都看得出來,那孩子已經沒救了。
錢伯鈞默默撿起鋼盔,發現上面嵌著塊鋒利的彈片,再偏兩寸就能要了他的命。
日軍趁機拉開了距離。
錢伯鈞舉起望遠鏡,看見潰退的日軍正在兩公里外重新集結,十幾輛卡車忙著運送傷兵。有個戴白手套的軍官站在車頂上揮舞軍刀,似乎在重整隊伍。
“那是松田剛!”老邢不知何時摸到了錢伯鈞身邊,狙擊槍的瞄準鏡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第五師團21聯隊參謀長,南京戰役的劊子手。”
錢伯鈞眯起眼睛:“能幹掉他嗎?”
老邢沒說話,只是緩緩拉動槍栓,將一發刻著十字的子彈推入槍膛。
他趴在一輛被擊毀的坦克殘骸後面,槍管架在燙得發紅的裝甲板上。十字線穩穩套住那個揮舞軍刀的身影,食指輕輕釦動扳機。
“砰!”
槍聲在嘈雜的戰場上幾乎聽不見,但錢伯鈞透過望遠鏡看得真切。
松田剛的軍刀突然脫手,胸口爆出一團血霧,像截木頭般從車頂栽了下來。
日軍徹底亂了。
卡車瘋狂調頭,有些甚至碾過了自己人的屍體。
戰場上到處都是丟棄的武器和鋼盔,有面太陽旗被扔在泥坑裡,很快就被潰兵踩得稀爛。
“全線反擊!”封君少的聲音透過野戰電話傳到每個連隊。
59軍的戰士們源源不絕的湧了出來,中正式步槍上了刺刀,在陽光下連成一片銀色森林。
西北漢子們更是殺紅了眼,有個排長掄著工兵鏟,一鏟子劈開個日軍機槍手的腦殼,紅白相間的腦漿濺了他一身。
錢伯鈞的427團則分成三路包抄。
林懷瑾的裝甲分隊咬住日軍殘存的坦克,炮手王栓柱冷靜地瞄準最後一輛八九式的履帶。
炮彈精準命中,那輛坦克像被砍斷腿的野獸般在原地打轉,很快就被集火打成了火球。
步兵連的戰士們挺著刺刀衝進潰逃的日軍隊伍。
趙鐵錘的機槍架在土坡上,子彈追著日軍屁股打。有個日本兵跪地求饒,卻被後面逃命的同伴撞倒,十幾雙軍靴從他身上踩過,等隊伍過去時已經成了一灘肉泥。
戰場西側突然響起熟悉的衝鋒號。
是四十軍龐長官親自帶著預備隊殺到了。
這位老將軍騎著匹棗紅馬,馬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雖然已經五十多歲,但衝鋒的速度絲毫不輸年輕人。他身後的旗手高舉著殘破的軍旗,旗面上的“40”字樣被硝煙燻得發黑。
“龐長官來了!”陣地上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
連那些重傷計程車兵都掙扎著爬起來,用步槍支撐著身體吶喊。
錢伯鈞看見有個雙腿被炸斷的老兵,趴在地上用雙手往前爬,嘴裡還喊著殺敵的口號。
日軍終於崩潰了。
殘兵敗將像退潮般向莒縣方向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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