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政委湊過來看了看:“更難得的是他們的群眾工作。聽說在長治開倉放糧,當場鎮壓了十幾個漢奸,老百姓都稱他們'天兵天將'。”
他意味深長地補充道,“這樣的部隊,應該好好團結。”
而在山東根據地,一名政委拿著電報的手微微發抖,遞給前面的軍事指揮官:“你看這個...”
對方接過電報,向來面無表情的臉上也閃過一絲詫異:“坦克部隊?八路軍?”
他走到地圖前沉思片刻,“給中央發報,建議調部分重武器支援山東戰場。”
各方勢力暗流湧動之際,長治城外的訓練場上卻是熱火朝天。
錢伯鈞親自監督著炮兵實彈演練,震耳欲聾的炮聲中,新整編的民兵隊伍正在老兵指導下練習戰術動作。
“團座,八路軍總部又來電報了。”蘇婉清小跑過來,遞上還帶著譯電員體溫的電文。
錢伯鈞掃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揚:“八路軍想派幹部來幫我們發動群眾?”
他轉頭看向正在田間幫老鄉播種的戰士們,“回電:熱烈歡迎。”
三天後。
重慶軍政部部長官邸的會議室裡煙霧繚繞,軍政部的一名參謀將電報紙重重拍在桌上:“第五戰區李長官又來電催了!徐州前線急需重炮支援,日軍板垣師團的坦克已經突破臺兒莊外圍防線!”
何部長盯著牆上的作戰地圖,手指在晉東南區域反覆摩挲。
陽光透過紗窗照在他青白的臉上,將那道咬肌的抽動映得格外明顯。“陳濤,去把伍先生請來。”
他突然開口,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就說...就說我請他喝茶。”
秘書陳濤剛轉身,又被叫住:“等等!讓廚房準備些紹興點心,伍先生是江浙人。”
何部長說著整了整深灰色中山裝的領口,袖口露出的白襯衫已經泛黃。
三小時後,當伍傑封踏進會客廳時,茶几上的龍井早已涼透。
他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長衫,眼角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卻依然保持著得體的微笑:“蔣先生別來無恙?”
“伍傑封兄請坐。”何部長親自斟茶,紫砂壺嘴在杯沿磕出清脆聲響,“聽說貴部在晉東南發展得不錯?”
伍傑封接過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頓。窗外傳來防空警報試鳴的嗚咽,驚飛了院裡的麻雀。
他抿了口涼茶笑道:“將士用命而已。倒是聽說湯部在臨沂打得艱苦?”
茶杯與托盤相碰的脆響中,何部長突然單刀直入:“黨國需要青峰支隊,或者青峰支隊的重炮。”
見對方挑眉,又補充道:“至少十二門105榴彈炮,可以暫借給五戰區。”
“這事恐怕...”伍傑封放下茶杯,瓷杯底在紅木茶几上拖出細微的吱呀聲,“軍事上面的事情還要問我軍的指揮主官才行。”
“砰!”何部長的拳頭砸在茶几上,震得茶湯潑灑:“國家存亡之際!你們還搞山頭主義?!”
他的口音突然變得尖銳,“那些美製坦克是怎麼運過黃河的?蘇聯人到底給了多少援助?”
伍傑封不緊不慢地掏出手帕擦拭茶几。
純白的亞麻布漸漸被茶水浸成琥珀色,他盯著這團水漬輕聲道:“何先生若不信,可以派員去晉南查驗。不過...”
他抬頭時眼神驟然銳利,“眼下是不是先解決徐州危局?”
會議室裡的座鐘敲了四下,驚醒了僵持的兩人。
最終何部長鬆口道:“這樣,武器裝備可以留在八路軍序列,但青峰支隊必須調往徐州。”
他掏出鋼筆在便籤上寫下一串數字,“軍委會可以特批一個團的編制和三個月軍餉。”
當伍傑封帶著這個條件回到八路軍駐渝辦事處時,機要科的同志正忙著譯製來自前線的電報。
譯電員小李舉著墨跡未乾的電文跑來:“伍參謀,總部急電!”
昏暗的煤油燈下,電報內容讓所有人倒吸涼氣。
總部領導在電文中明確表示:青峰支隊實際是晉綏軍427團偽裝,指揮官錢伯鈞根本不會聽從八路軍調遣。
“這...”作戰參謀老張的鉛筆停在晉東南地圖上,“要不要向重慶說明實情?”
伍傑封搖頭時,窗外的山城正響起空襲警報。
他示意眾人躲進防空洞,在爆炸的震動中突然笑了:“告訴重慶,就說青峰支隊願意配合,但需要第二戰區出具調令。”
他撣了撣長衫上的灰塵,“再給延安發密電,建議讓錢伯鈞'復活'。”
半天后,當這份電報擺在延安棗園的案頭時,中央負責情報工作的領導正就著窯洞口的陽光批閱檔案。
他讀完後把電報細心的壓在鎮紙下面,抬頭看向正在煮粥的警衛員:“伍傑封同志的破局想法很巧妙啊,好一招移花接木。”
屋外正好吹進來一股風,掠過炭火盆時帶起的氣流,吹得火苗猛地一竄。
一旁的參謀之前已經看過電報,摸著下巴笑道:“這個錢伯鈞,倒是幫我們背了口好鍋。就是不知道他同意不同意這個方案?”
“他會同意的,現在他的427團復活正當其時,告訴他,”領導從炭灰裡扒出烤紅薯,“演戲要演全套。我們八路軍會配合他唱好這出雙簧。”
此時的晉東南,錢伯鈞正在長治城外的訓練場檢閱部隊。
當蘇婉清小跑著遞上八路軍總部密電時,他盯著“建議趁此天時,恢復427團番號”的電報內容時,嘴角的香菸突然歪了:“他孃的,老子成戲班子了?”
“團座,”參謀長王文仲湊過來低聲道,“我覺得可行,咱們長期這麼貓在平順也不是個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