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馬皇后在坤寧宮一席話,已經說服了朱元璋,他決定派楊帆前往山東,推進黃冊編寫受阻一事,順便還要將山東當成一處試驗田,推行魚鱗冊的編寫工作。
楊帆眼睛眨也不眨,道:“啟稟陛下,臣決心為陛下為朝廷分憂,一往無前,請陛下成全!”
朱元璋的心裡泛起一股暖意。
經歷了與朝臣們的一番勾心鬥角,看著那些朝臣們拖延、推諉,與他唱反調的可惡模樣,楊帆此刻的主動請纓,是那麼的真摯、難得。
饒是朱元璋鐵石心腸,也不由得感動。
看看!楊帆這樣的人,才是為國為民,能擔負地起大明江山的好臣子!
這讓朱元璋更堅定了重用楊帆的決心,待楊帆在山東立了功歸來,他的仕途將青雲直上!
楊帆當然不知道自己在朱老闆心裡的地位迅速提升,已經到了國家棟梁的地步。
而朱標急在心裡,卻無法為楊帆說話。
在朝會上楊帆主動請纓,為朱元璋啃山東那塊硬骨頭,朱標不可能拆朱元璋的臺。
朱元璋緩緩地點頭,道:“即日起加封楊帆為欽差,代咱巡視山東,有便宜行事之權,推行黃冊編寫與魚鱗冊之事!”
便宜行事,出自《史記·蕭相國世家》一篇中:“即不及奏上,輒以便宜施行,上來以聞。”
有了朱元璋這一道命令,楊帆就有了無形的尚方寶劍,遇事可先斬後奏。
楊帆聞言大喜,躬身領命,他喜的不是朱老闆賜給他欽差身份,有“便宜行事”的權利,喜的是自己這次肯定能死,孔家在山東的勢力盤根錯節,是真正的龍潭虎穴,他去了,十有八九回不來。
“臣楊帆,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辜負陛下厚望!”
朱標望著楊帆興奮的臉,暗歎了口氣,看來楊帆山東之行,已成定局。
胡府。
今日的胡府氣氛極為融洽,因為胡府的主人胡惟庸,自打下朝歸來,笑容就沒有停止過,多日來被楊帆攪動的煩躁的鬱結之氣,一掃而空。
他將一杯茶水一飲而盡,道:“痛快!痛快!最近真是雙喜臨門!哈哈哈哈!”
汪廣洋被貶黜到廣東,他順利升任中書省右丞相,而今胡惟庸最最厭惡的楊帆,居然也自投羅網去山東。
顏希哲喜氣洋洋,笑著說道:“恩相啊,想不到楊帆這小子找死,主動入局,這一次楊帆死定了!”
顏希哲摩拳擦掌,這成為戶部尚書後就沒過過幾天安生日子,思來想去,這幾次的風波里面總是有楊帆這個攪屎棍,這小子天生克他。
楊帆若不死,他顏希哲鐵定沒有好日子過。
胡惟庸笑容不減,道:“希哲啊,陛下派楊帆去山東,多半會派人看著他,保住他的小命,本相剛剛成為丞相,不要節外生枝,知道麼?”
顏希哲陪著笑,點頭哈腰地說道:“恩相放心,希哲知道輕重,絕對不給恩相找麻煩,不過恩相,咱們當真不動手?”
顏希哲恨楊帆恨得牙癢癢,胡惟庸卻不急不緩地拍拍顏希哲的肩膀。
“楊帆要做的事情,觸犯了天下士紳官員的利益,他咆哮朝堂讓官員‘戴枷理政’,得罪了天下計程車人,想要他命的人多如過江之鯽,有人會為我們對付他的,不急,不急。”
胡惟庸初升丞相,一言一行都小心翼翼。
若是換了後來他權傾朝野,囂張跋扈的時候,楊帆能不能走出應天還是兩說。
韓國公府。
韓國公李善長站在池塘邊,聽著李存義將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講述了一遍。
末了,李存義說道:“兄長,這‘攤丁入畝’之法如果真的實施,咱們在鳳陽的那些土地,還有其他地方的產業加在一起要繳納的賦稅,太高了!”
李善長微微眯起眼睛,說道:“奏銷法、攤丁入畝、魚鱗冊,這是一環扣著一環,楊帆啊楊帆,老夫小瞧你了!”
李存義不明所以,道:“兄長,攤丁入畝與魚鱗冊都是陛下想出來的主意,與楊帆有何干系?”
哼!
李善長冷哼一聲,朱元璋的話騙得過其他人,卻騙不過他李善長,兩人自微末時相識,他哪裡還不知道朱老闆有幾斤幾兩。
“上位長於領軍打仗,理政勤政的本事亦是君王中頂尖的那一批,可這攤丁入畝、魚鱗冊等法子,老夫肯定,根本不可能是上位想出來的!”
朱元璋痛恨貪官汙吏,故對貪官汙吏下狠手,想要震懾他們,然而他對付這些人的辦法就一個殺字。
可朱元璋不知道,貪官汙吏是根本殺不盡的,唯有從根源上杜絕,而朱元璋身邊唯一有想法的就是楊帆了!
“上位這是將‘攤丁入畝’引起的不滿引到了自己頭上,他害怕楊帆承受不住,看來上位要重用楊帆了,既然如此,楊帆絕對不能活著出山東!”
李善長的眼光毒辣,僅僅從蛛絲馬跡中,就將朱元璋隱藏的東西與心思猜得八九不離十。
李存義沒有李善長想得那麼透徹,不過有一點李存義舉雙手贊成——楊帆必須死!
對於楊帆,李存義同樣恨入骨髓!
李善長琢磨了片刻,說道:“聯絡山東那邊的官員,讓他們好好準備一下,絕對不可讓楊帆活著離開山東!”
頓了頓,李善長又叮囑道:“記得讓他們辦事手腳利落些,別被親軍都尉府的人抓住把柄,告訴他們,事情辦成了好處少不了他們。”
李存義將李善長的話都記下,連連點頭,“兄長放心,差事絕對辦得乾淨利索。”
李存義匆匆離開,李善長則將手中的魚食一把撒入池塘中。
水中錦鯉蜂擁而至,你爭我奪爭搶那些魚食,平靜的池塘瞬間活躍起來。
“吃吧,吃吧,在你們的一畝三分地,誰敢搶奪你們的食,你們就要誰的命!”
李善長對著那些魚兒說著,眼裡泛著駭人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