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藥局是關鍵。
朱翊鈞那些新式火器,都是從那裡出來的。若能...”
“兒子懂了。”
嚴世蕃陰森一笑。
“我這就安排人手,必要時...”
“先別輕舉妄動。”
嚴嵩打斷他。
“老夫要親自去看看。”
羅龍文大驚。
“閣老,這太危險了!”
嚴嵩冷笑。
“危險?老夫活了八十年,什麼風浪沒見過?”
他放下筆,吹乾墨跡。
“你們去準備吧,記住,動作要快,時機不等人!”
玉熙宮內,檀香繚繞。
嘉靖皇帝盤坐在蒲團上,雙目微閉,手中捻著一串沉香木念珠。
“主子,酉時到了。”
呂芳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手中捧著一個錦盒。
“該進丹了。”
嘉靖緩緩睜開眼,目光如電。
“吳明、吳亮那邊有訊息了?”
呂芳躬身道。
“回主子,剛收到密報。
朱大人用新式火器打掉了倭寇營壘,岸上的倭寇已經肅清。”
嘉靖嘴角微揚。
“好,很好。
朱翊鈞沒讓朕失望。”
呂芳小心翼翼開啟錦盒,取出一顆龍眼大小的金丹。
“主子洪福齊天,倭寇不過是跳樑小醜。”
嘉靖接過金丹,卻不急著服用。
“嚴嵩那邊有什麼動靜?”
呂芳低聲道。
“據東廠密報,嚴世蕃和羅龍文今日去了嚴府,密談了兩個時辰。”
“哼。”
嘉靖冷笑一聲。
“老狐狸坐不住了。”
他將金丹放入口中,接過呂芳遞來的參湯送服。
呂芳猶豫了一下。
“主子,嚴嵩會不會...”
“會不會狗急跳牆?”
嘉靖放下參湯,眼中帶著銳利。
“他當然會。八十歲的人了,拼死一搏也在情理之中。”
呂芳額頭滲出細汗。
“那要不要先...”
“不急。”
嘉靖站起身,走到窗前。
“朕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麼浪來。”
轉身看向呂芳。
“火藥局那邊如何?”
呂芳連忙道。
“一切正常。新式火器已經秘密運往沿海,留下的都是些舊物。”
嘉靖點點頭。
“嚴嵩肯定會打火藥局的主意。呂芳,你親自去一趟,帶御林軍把火藥局看起來。對外就說...火藥局出了事故,暫時封閉。”
呂芳躬身。
“奴才明白。只是...若嚴嵩親自去檢視...”
嘉靖眼中帶著冷意。
“那就讓他看。不過...要讓他看到我們想讓他看到的。”
呂芳心領神會。
“奴才這就去安排。”
嘉靖忽然叫住他。
“等等。”
呂芳連忙轉身。
“主子還有什麼吩咐?”
“嚴嵩此人,越逼到牆角越會豁出去。”
嘉靖目光深沉。
“所以...要給他留一條看似能走的路。”
呂芳眼中閃過疑惑。
“主子的意思是...”
嘉靖微微一笑,那笑容卻讓人不寒而慄。
“他不是想聯絡外援嗎?讓他聯絡。朕倒要看看,這天下還有誰敢跟他一起造反!”
金山衛的海風裹挾著鹹腥氣息撲面而來,朱翊鈞的官袍下襬在風中獵獵作響。
他眯起眼睛,望著眼前這片灰白色的灘塗,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張閣老,您看這土。”
朱翊鈞彎腰抓起一把泥土,在掌心搓了搓,細碎的鹽粒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硬得跟石頭似的,這如何種得莊稼?”
張居正接過那把土,指尖捻了捻,沉聲道。
“鹽分太重,尋常作物怕是難以成活。”
身後傳來腳步聲,劉存義帶著幾名親兵快步走來,抱拳行禮。
“大人,下官已帶人勘察了方圓十里。從錢塘江口到浦江口,大多是這樣的鹽鹼地,只有少數坡地可用。”
朱翊鈞拍了拍手上的土渣,轉向眾人。
“走,去看看那些坡地。”
一行人沿著海岸線向北行進。灘塗上零星分佈著幾處小土丘,上面稀稀拉拉長著些耐鹽鹼的雜草。
朱翊鈞蹲下身,用隨身攜帶的短刀挖了幾下,刀刃在堅硬的土層上只留下淺淺的痕跡。
“這地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
朱翊鈞嘆了口氣,站起身環顧四周。
“不過水網倒是密集,若是能解決這鹽鹼問題,倒是個養魚養蝦的好地方。”
張居正捋須沉吟。
“開渠引水浸泡或許可行,只是耗時太久。”
正說話間,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只見歐陽必進騎著一匹棗紅馬,帶著兩名隨從疾馳而來。老尚書年過六旬卻精神矍鑠,翻身下馬的動作乾淨利落。
“歐陽大人來得正好!”
朱翊鈞迎上前去。
“您看這片地,可有良策?”
歐陽必進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蹲下身仔細檢視土壤。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袋,裝了些土樣收好,這才站起身,眼中帶著智慧的光芒。
“二十年前,老夫在廣西任職時,也曾遇到過這樣的鹽鹼地。”
歐陽必進的聲音沉穩有力。
“當時我設計了一種耕架,專為開墾硬地所用。”
張居正眼前一亮。
“哦?願聞其詳。”
歐陽必進從隨從手中接過一個竹筒,倒出一卷泛黃的圖紙,在眾人面前展開。圖紙上繪製著一個精巧的機械裝置,有支架、絞盤和犁頭等部件。
“此物需四人操作,兩人扶架,兩人轉動絞盤。”
歐陽必進指著圖紙解釋。
“絞盤帶動犁頭,能破開尋常耕犁難以撼動的硬土。只是...”
“只是什麼?”
朱翊鈞急切地問。
“只是這裡的鹽鹼地比廣西的更硬,需要更大的絞盤才行。”
歐陽必進皺眉道。
“製作大絞盤需要時間,至少要一個月。”
朱翊鈞突然拍手。
“俞大猷的水寨裡不是有大型絞盤嗎?用來起錨的那種!”
歐陽必進眼睛一亮。
“正是!那種絞盤若稍加改造,正好合用!”
張居正含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