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瑾目光灼灼:“願聞其詳!”
千機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將軍只需派人拿這尊玉佛去楚氏當鋪抵押,約定十天後贖回。今夜子時,老朽親自潛入當鋪,將真玉佛調包。”他頓了頓,聲音愈發低沉,“明日,讓那人持票贖回,當場揭穿玉佛是假。以楚凜當鋪下屬的脾氣,定會動手。這時京兆府的衙役佯裝調解……”他突然抓起玉佛,眼中閃過狠厲,“事先收買的官差假意動手,一旦對方還手,立刻躺下裝死。如此,便能以‘欺市霸市、襲殺官差’之名查封當鋪!”
“好計!”楚懷瑾撫掌大笑,轉身便要離開,卻被千機翁一聲喝住:“大將軍留步!”
“還有何事?”
千機翁湊近兩步,壓低聲音道:“找人抵押玉佛不難,但要找楚凜的麻煩,還需胖丞相陸承鈞出馬,此乃借刀殺人的關鍵。”
楚懷瑾眉頭一皺:“陸承鈞那老狐狸,怕是不願趟這渾水。”
“將軍莫急。”千機翁眼中閃過算計的光芒,“只需將楚凜勾結幽冥教的證據給他看。您可知為何陸承鈞如此痛恨幽冥教?”他頓了頓,聲音變得陰森,“當年,他的前妻與幼子皆死於幽冥教之手。只是為了攀附前任丞相之女,他才隱忍不發。這份仇恨,可是深埋心底啊……”
燭火突然猛地一跳,將千機翁臉上的笑容映得愈發猙獰,而楚懷瑾眼中,則燃起了貪婪的火光。
“還有這事?老夫竟從未聽陸承鈞提過……”楚懷瑾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玉佩,燭光在他錯愕的臉上投下晃動的陰影。案上的青銅香爐升起嫋嫋青煙,將密室內的氣氛燻得愈發詭譎。
千機翁枯瘦的手指捏起半盞冷茶,茶鏽在杯壁凝成暗紅紋路,宛如未愈的傷疤。“那是年前的事了。”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打磨青磚,“彼時陸承鈞不過七品小吏,卻與我有血海深仇——正是我設計讓幽冥教取了他妻兒性命,這才讓陸承鈞對幽冥教恨入骨髓。”
楚懷瑾猛地起身,錦袍掃落案上竹簡,“千老!你怎從未提過這等隱秘?”
燭火突然明滅不定,千機翁佈滿皺紋的臉隱在陰影中,唯有眼底跳動著幽綠的光。三十年前的記憶隨著他緩慢的敘述,如毒蛇吐信般蔓延開來:那時陸承鈞不過是個寒窗書生,是他夜觀星象斷言此人命格顯貴,親自為其謀劃仕途。當他因家中變故暫離半年,再歸來時,昔日受他照拂的書生已高居三品,而他託付照料的未婚妻子,竟成了對方藏在金屋中的情人。
“那夜,我飲下摻著砒霜的酒,被棄屍萬葬崗。”千機翁突然掀開袖口,露出小臂上蜿蜒的疤痕,“是詭智狐救了我。它不僅以千年狐丹續我性命,更傳我奇門遁甲之術,從此江湖才有了‘計多星’的名號。”
楚懷瑾盯著老人眼中瘋狂的殺意,後頸泛起陣陣寒意。他終於明白為何每次提及陸承鈞,千機翁總會下意識摩挲腰間短刃。原來那些年陸承鈞扶搖直上的背後,藏著如此驚心動魄的恩怨——詭智狐算出陸承鈞命數未盡,千機翁便設下連環毒計,借楚懷瑾之手搗毀幽冥教私礦。當教眾的復仇血洗陸府,白髮蒼蒼的老父、尚在襁褓的幼子,連同那背叛他的情人,皆化作荒野枯骨。
“這些年,我試過七次刺殺。”千機翁的笑聲混著咳嗽,震得牆上的玉佛微微晃動,“可那老狐狸先是被前任丞相招為女婿,後又繼任相位,命格硬得如同鐵板。”他突然湊近楚懷瑾,腐臭的氣息噴在對方臉上,“但現在不同了,只要借你的手除去楚凜,斷了幽冥教的財路……”
窗外驚雷炸響,玉佛的鎏金雙目在閃電中猩紅如血。楚懷瑾望著千機翁扭曲的面容,突然意識到,自己早已捲入一場跨越三十年的血腥棋局,而那枚沾血的銅錢,不過是棋盤上最微不足道的一子。
二十五前,突然有一天,詭智狐將一本封皮泛著暗紋的《千機七十二變謀略》交到千機翁手中,聲音已透著難掩的虛弱:“我大限將至,你需將此書爛熟於心。二十五年後,投效大將軍府,借陸承鈞與幽冥教的宿仇入局,做那帷幄中的智囊,屆時自能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