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數百里外的白城子曠野上,枯黃的野草在馬蹄下發出瀕死的嗚咽。
楚吞嶽接住斥候遞來的密信,封蠟上的狼頭圖騰還沾著新鮮血跡。
展開信紙的剎那,他瞳孔驟縮——北境與南疆的聯軍竟兵分三路,西南楚懷瑾被困青石峽,千機翁為護玄甲軍已身中七處巫毒,而朔方關的城防圖,此刻正掌握在敵軍手中。
“將軍!朔方關一旦失守,極北三城將無險可守!”副將的嘶吼被寒風撕碎。
楚吞嶽卻死死盯著輿圖上蜿蜒的黑水河畔,那裡正是父親楚懷瑾與巫蠱教對峙的前線。龍吟劍出鞘的清鳴劃破長空,他將密信重重按在地圖西南角:“全軍聽令,調轉方向,馳援西南!”
見副將面露遲疑,他又補上一句:“傳令韓戰,死守朔方關!告訴他,若城破,提頭來見!”
暮色四合時,楚吞嶽望著天邊被戰火燒紅的殘陽,忽然想起出徵前父親拍著他肩膀說的話:“大乾的將士,死也要面朝故土。”
他握緊劍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這一戰,他不僅要護父親周全,更要讓那些覬覦大乾江山的宵小,血債血償。
朔方關的狼煙與西南的烽火在天際交織成血色帷幕,楚吞嶽的玄甲軍踏著碎冰疾馳,馬蹄濺起的冰水瞬間凝結成霜。
他在馬背上反覆推演戰局,指節無意識地叩擊著龍吟劍鞘——那節奏與遠處傳來的戰鼓聲莫名重合,像極了催命的喪鐘。
行至黑水河畔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撕裂寒風。渾身浴血的斥候幾乎是從馬背上滾落,懷中緊緊護著的密信被血浸透,字跡在暈染的猩紅中若隱若現。“將軍!南疆巫蠱教以血蠶蠱破了防線,楊烽押運的糧草車隊遇伏!莫戰霄大人為護糧道,正率殘部死守青石峽!”
話音未落,北方天際突然騰起三道狼煙,朔方關方向的雲層都被映成詭異的暗紫色。
楚吞嶽捏碎手中青銅令牌,鋒利的殘片劃破掌心,鮮血滴在輿圖的黑水河畔,與標註青石峽的硃砂漸漸相融。
龍吟劍出鞘的寒光中,他彷彿看見父親楚懷瑾被巫蠱包圍的身影。“左營副將林蒼梧,率三千鐵騎回援朔方關,用‘北斗鎖雲陣’加固城防!右營副將林立,帶五千精銳輕裝奔襲西南,奪回青石峽!”
軍令如雷,卻掩不住他聲音裡壓抑的震顫。
然而,命運的齒輪並未就此停歇。當馬蹄聲碾過冰河,一封纏著黑絲帶的密函突然出現在楚吞嶽的營帳。
函中半截染血虎符泛著冷光——正是莫戰霄從不離身之物,旁邊附著的字條上,“楊烽貪墨軍糧,與巫蠱教勾結”的字跡刺得人眼眶生疼。
楚吞嶽想起半月前父親說起楊烽時的笑容:“那小子清點糧草,連粟米里混進的石子都要挑出來。”可如今,流言卻像瘟疫般在軍中蔓延。
“將軍!朔方關急報!”親衛的呼喊帶著哭腔撞開營帳,“林蒼梧副將...開啟城門,放敵軍入城了!”
楚吞嶽猛地掀翻案几,輿圖在風中翻飛,他顫抖著撿起父親最後的密信殘片,“勿信任何人”的暗紅字跡與掌心的血痕重疊,彷彿父親的告誡穿越時空,在耳畔炸響。
寒風捲著枯葉撲進營帳,楚吞嶽望著陰雲密佈的天空,遠處傳來隱隱雷鳴。“傳令全軍,就地紮營!”
他將染血殘片死死攥進掌心,血腥味混著鐵鏽味湧上喉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傷口,卻不及心中的刺痛萬分之一……叛徒、流言、被篡改的真相,每一個線索都像毒蛇般纏繞著他,而暗處的敵人,似乎早已算準了每一步。
夜幕籠罩營地時,楚吞嶽的營帳裡亮起昏黃燭火。他鋪開被揉皺的輿圖,用硃砂在西南、朔方和極北三處狠狠標記,筆尖刺破紙張,在背後留下深深的血痕。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腳步聲,林立匆匆而入,臉上帶著壓抑的焦慮:“將軍,楊烽將軍的為人我們都清楚,還有林蒼梧副將...他絕不可能叛國!”
楚吞嶽盯著輿圖上扭曲的線條,像是在凝視著某個深淵。“我也不信。”
他聲音低沉,帶著暴風雨前的平靜,“但眼下虛實難辨。你即刻挑選二十名精銳暗衛,喬裝前往朔方關和西南。記住,一旦暴露...”
他握緊龍吟劍,劍身映出他通紅的雙眼,“寧可自盡,也不能讓情報落入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