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正的殺招藏在城東外圍:只要周烈不調走駐守的五千精銳,幽冥教數百骨幹就無法潛入。一旦骨幹順利進入,那兩千教徒才能真正發揮威力,否則不過是一盤散沙。
周烈領命率隊離去後,裴硯舟的指尖微微發顫,隨即一聲青銅哨響劃破寂靜的夜空。城郊破廟內,劉福猛地一腳踹開兵器箱,鐵劍碰撞發出的聲響驚飛了樑上夜梟。\"楚懷瑾的人要來了!\"
他扯開衣襟,露出猙獰的狼頭刺青,高聲喊道,\"按'連環扣'計策行動!從密道分散撤離,故意留下些破綻,引他們上鉤!\"
子時三刻,周烈的鐵騎踏著月光趕到城西碼頭,只看到空蕩蕩的場地。殘破的黑幡在風中獵獵作響,凌亂的腳印延伸向暗處。
周烈下意識握緊韁繩,忽然感覺懷中虎符不對勁——仔細一看,虎符邊緣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新鮮刮痕。但他並不知道,這正是《問鼎六策》中\"以逸待勞\"計策裡暗藏的挑釁。
突然城西碼頭的夜風裹挾著血腥味撲面而來,周烈下意識握緊拳頭。遠處破廟方向傳來烏鴉撲稜的聲響,驚得他後頸一陣發涼。
就在這時,一道踉蹌的身影從巷口跌跌撞撞衝出來,兩名侍衛架著一名重傷的守衛闖入馬隊。
守衛鎧甲縫隙滲出暗紅血跡,斷裂的鎖鏈還纏在鐵護腕上,劇烈咳嗽著吐出帶血的泡沫:\"將軍!東...城東防線失守了!您剛調走五千精銳,一群使彎刀的黑影就翻牆殺了進來!兄弟們拼了命抵擋,可...\"話未說完,他膝蓋一軟癱倒在地。
周烈揪住守衛衣領仔細檢視,發現這人後背並無刀傷,右腿卻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顯然是倉皇逃跑時摔進荊棘叢留下的痕跡。
看著眼前的慘狀,他如夢初醒,這才意識到自己率領五千精兵趕赴城西的每一步,都正中楚凜下懷。
因為兵力大量抽調,原本固若金湯的城東防線變得空虛,早被幽冥教骨幹抓住機會,撕開了一道致命缺口。
記憶如潮水般突然湧來,周烈想起出發前特意留下十二名親信守衛營帳,還反覆叮囑\"若有異動,鳴金為號\"。可此刻城東方向一片死寂,唯有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金鐵交鳴聲。他瞳孔猛地收縮,腰間虎符硌得生疼——那些城西營地裡故意留下的凌亂腳印、殘破黑幡,根本就是引他上鉤的誘餌!自己率五千精兵奔赴城西的每一步,都正中楚凜下懷。因為兵力的抽調,城東防線的空虛早已被幽冥教骨幹撕開一道致命缺口。
暗處中,楚凜望著周烈策馬遠去的狼狽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志得意滿的冷笑。然而他並不知道,這場看似天衣無縫的情報佈局,實則仍在蘇逸的掌控之中。
二十多年前,蘇逸便已開始暗中籌謀,步步為營佈下龐大棋局。直到幾日前,他將《問鼎六策》鄭重交到楚凜手中,字字沉聲道:“務必熟讀參透,以防他日之用。”看似是助力楚凜的謀略寶典,實則是推動這盤大棋的關鍵落子。
正如書中所言:“真假虛實交錯,明暗雙局並行”。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是執棋者,殊不知早已淪為他人棋盤上的棋子。如今最後一顆棋子歸位,整個佈局形成完美閉環,所有人都已深陷蘇逸精心設計的遊戲人間之局,再無逆轉的可能。
周烈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邁進營帳時,東方已泛起魚肚白。鎧甲縫隙滲著血痂,那是方才搜尋時被荊棘劃破的傷口。他望著楚懷瑾案頭燃盡的燭臺,喉間湧上苦澀——整整一夜,兵卒們翻遍城西街巷,連楚凜的衣角都沒摸到。
\"廢物!\"楚懷瑾將早朝帶回的奏摺狠狠砸在地上,龍紋硯臺被震出細密裂痕,\"本將軍原以為你能戴罪立功,就換來這種結果?\"
周烈撲通跪地,額頭貼著冰涼的青磚:\"將軍曾言,若再讓楚凜逃脫......\"
\"還敢提!\"楚懷瑾一腳踹翻矮凳,玄色官袍在晨風中獵獵作響,\"去刑場領二十鞭刑,即日起降為百夫長!\"他轉身抓起案上的密報,紙頁被攥得簌簌發抖——本指望今早呈上楚凜通敵證據,借女帝之手永除後患,誰料竹籃打水一場空。
烈日當空,雲層鑲著金邊。校場上幾百道身影被陽光鍍成剪影,甲冑反光細碎。熱浪扭曲著空氣,士兵們滴落的汗珠墜在滾燙泥土上,轉瞬蒸發。楚懷瑾緊攥著空蕩蕩的密報,氣得咬牙切齒,突然扯下腰間玉帶:\"備馬!本將軍倒要看看,楚凜那瘸子到底把人藏到哪去了!\"
攝政王府內,楚凜半倚在檀木輪椅上,蒼白手指慢悠悠撥弄著鎏金香爐。忽聞門外馬蹄聲驟響,他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將案上密函塞進袖中——那是幽冥教送來的最新捷報。
\"楚懷瑾,你這副吃癟的模樣倒是少見。\"楚蒼瀾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盞,目光似笑非笑地掃過撞開廳門的將軍,\"正巧,本王正要與你商議霄兒和令愛的婚事。下月十八,黃道吉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