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傳燈關**
萬世池的混沌氣息變得悠遠而平和,化作一條蜿蜒曲折、被歲月磨平了稜角的古老驛道。一個揹著洗得發白、打滿補丁行囊的流浪者虛影,正踏著不疾不徐的步子,在塵土中前行。他面容滄桑,眼神卻清澈溫和,彷彿裝著一路走來的山川風月。他沒有明確的目的地,卻總在路過村莊時停下腳步。
看到誰家屋頂破了洞,他便默默放下行囊,尋來茅草樹枝,手腳麻利地爬上屋頂修補;見到孤寡老人顫巍巍地挑水,他便接過沉重的水桶,一趟趟將水缸灌滿;遇到孩童的紙鳶掛在樹上,他便笑著幫忙取下……做完這些,他只討一碗熱水,對著感激的村民憨厚一笑,便又背起行囊,繼續走向未知的前方。
有人不解,追問他:“你自己都無家可歸,像片浮萍,為什麼還要費力氣幫別人?”
流浪者停下腳步,仰頭望向天邊那輪初升的明月,清輝灑在他風塵僕僕的臉上,笑容溫暖而純粹:
“月亮啊,它照過我無數個露宿荒野、不知明日在何方的夜晚,照亮過我腳下的路。它也該……照照別人家的窗欞,暖暖他們的炕頭。我幫的,不是哪一個人。”他拍了拍心口,“是幫這裡頭……存著的那點‘念想’。去年冬天,大雪封山,我差點凍死在路上,是一個素不相識的阿婆,把我拉進她漏風的茅屋,給了我一碗滾燙的野菜湯……那碗湯的暖,一直暖到這兒。”他指著心窩。
他的行囊裡,沒有金銀財寶,只有一疊小心收藏、用油紙仔細包裹的泛黃紙條。每一張紙條上,都歪歪扭扭地寫著一個地址,附著一句樸素的邀請:
“過路累了,來李家村東頭老槐樹下,喝碗熱粥歇腳。”——落款:李老漢。
“瓦匠師傅,俺家屋頂要是又漏了,還盼您路過時伸把手!”——落款:王寡婦。
“恩人,路過張家集,一定來鐵匠鋪找我,給您打把趁手的柴刀!”——落款:張鐵頭。
……
葉昭鳳望著虛影中,流浪者藉著月光,珍重地翻看那些紙條時眼中流淌的暖意,鳳眸深處漾起溫柔的漣漪:“流浪者的心,從不是世人眼中無依無靠的漂泊。而是將這一路走過的山高水長、遇見的點滴善意,都細細珍藏,用心血釀成一盞燈……一盞渴望分給後來人、照亮他們片刻路途的……溫暖心燈!”
楚凡心中亦有所感,眼前浮現出那些解甲歸田、散落四方的邊關老兵。他們大多孑然一身,居無定所,如同真正的流浪者。
然而,每當烽煙再起,蠻族鐵蹄踏破邊境村落的訊息傳來,這些早已不復當年勇猛的老兵們,便會自發地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拿起生鏽的刀槍,毫不猶豫地擋在陌生的村民面前,用佝僂的身軀築起最後一道防線。他輕聲道,聲音中帶著深深的敬意:
“脫凡境的‘心’,是徹悟了生命的真諦——哪怕自身如風中飄萍,無根無系,亦能在途經他人生命時,以己身微光,為他們紮下片刻安穩的根鬚,傳遞那份曾被世界溫柔以待的……火種。”
**濁世清骨關**
混沌的氣息變得喧囂而冷漠,幻化出一座車水馬龍、行人熙攘的繁華城門。高大的城門洞下,冰冷堅硬的青石板上,趴著一個斷了雙腿、形容枯槁的乞丐虛影。他僅剩的一隻手向前伸著,面前擺著一個豁了口的破碗,碗裡稀稀拉拉躺著幾枚沾滿汙跡的銅板。他渾濁的目光麻木地望著眼前匆匆來去的無數雙鞋履,無人為他停留。
就在這時,一陣騷動傳來!一個面黃肌瘦、約莫七八歲的孩童,手裡死死攥著一個剛偷來的、還冒著熱氣的包子,正被凶神惡煞的攤主追打著,慌不擇路地衝向城門洞!孩童驚恐之下,一腳絆在乞丐的破碗上!
“嘩啦——!”
破碗翻滾,幾枚銅板叮叮噹噹滾落一地,混入泥塵。
孩童嚇傻了,呆呆地看著暴怒的攤主舉著擀麵杖衝到他面前,粗壯的胳膊高高揚起,眼看就要狠狠落下!
“小兔崽子!敢偷老子的包子!打斷你的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那一直如同死物般趴在冰冷石板上的乞丐,眼中猛地爆發出一種近乎本能的急切!他用僅存的那隻手,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猛地向前一撲,死死抱住了孩童沾滿泥汙的小腿!
“別……別打!”他抬起頭,對著兇悍的攤主嘶聲喊道,聲音乾啞如同砂紙摩擦,“他……他是餓極了……才……包子錢……我……我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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