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書崖崩塌的轟鳴仍在群山間迴盪,煙塵如怒龍沖天,蔽日遮天。崖底濁浪滔天,任玄鐵臂死死箍住趙嫣,兩人在泥石洪流中翻滾沉浮,命懸一線!
“鏘——!”
他右臂緊握著那柄奇古短槍,槍尖狠狠鑿進崖壁邊緣一塊凸起的巨巖縫隙,火星四濺,硬生生止住了墜勢!
巨大的反衝力震得他五內如焚,眼前發黑,喉頭腥甜狂湧,左臂卻如精鋼鐵鎖,將懷中玉人護得紋絲不動。
趙嫣在劇震中嗆咳轉醒,淤血溢位唇角。朦朧淚眼所見,是任玄慘如金紙的面龐與嘴角不斷淌落的殷紅,心若刀絞。
“撐住…嫣兒…”
任玄聲若裂帛,字字帶血。他牙關緊咬,憑著非人的意志,護著趙嫣,藉著崩塌形成的嶙峋怪石,一寸寸向上攀爬。每一次發力,經脈都如遭萬針攢刺,寒陽真炁的反噬與玄陰邪氣的陰毒在他體內肆虐交鋒。
不知歷經幾番生死掙扎,二人終是狼狽不堪地攀上一處林木掩映的僻靜河灘。
甫一落地,任玄再也支撐不住,撲倒在地,大口嘔出暗紅血塊。
趙嫣強忍眩暈,撕下衣襟為他擦拭,冰涼指尖撫過他滾燙額角,泣聲低喚:
“玄哥…看著我…別睡…”
“死…不了…”
任玄艱難扯動嘴角,眼神卻已渙散。他強聚最後一絲清明,盤膝結印,強催《冰心鑑》心法。
丹田深處,那枚沉寂的太虛幽玉似乎感應到主人瀕臨崩潰的狀態,再次散發出一股微弱的清寒之氣,勉強護住心脈。
絲絲縷縷的天地寒氣被《冰心鑑》引動,緩慢滲入他破損的經脈。然而,體內那失控的寒陽真炁如同脫韁的野馬,甫一接觸這外來寒氣,非但沒有平復,反而更加狂暴!
冰寒真炁試圖吞噬同化,灼熱真炁則瘋狂排斥!兩股力量在他體內激烈衝撞,如同兩頭髮瘋的巨獸在撕咬!
“呃啊——!”
任玄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吼,身體劇烈顫抖,體表竟詭異浮現出半藍半紅的扭曲光芒,面板下經脈虯結凸起,如同有活物在蠕動!
周身三丈之內,枯枝落葉無風自動,打著旋兒懸浮起來,彷彿被無形的力場牽引!
聚元神術異象!
這並非主動施展,而是體內兩股同源卻又相剋的力量,在瀕死狀態下被《冰心鑑》外力刺激,自發產生的混亂攫取!
如同垂死兇獸最後的吞噬本能!
趙嫣看得心驚肉跳,卻又束手無策,只能緊緊握住他冰冷的手,淚如雨下。
就在這時,河灘下游的密林中,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咳嗽聲,帶著久病沉痾的虛弱。
一個身影拄著竹杖,踉蹌走出。
此人約莫三十餘歲年紀,面容清癯,卻透著一股書卷氣與揮之不去的病態蒼白,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正是昔日橫山武宗掌脈首席弟子,以“慈悲掌”聞名,後淪落鎖龍臺苦役的張無極!
楓林血誓之夜,他帶著重傷的薛長老等人,僥倖遁出秦州,輾轉流落至這汴州地界。
“任…任師弟?趙師妹?!”張無極看清河灘上兩道熟悉卻無比狼狽的身影,尤其是任玄那周身詭異的異象時,瞳孔驟縮,失聲驚呼,手中竹杖都險些掉落!
汴州城,古稱梁都,雖不復前朝帝都氣象,卻也人煙阜盛。
城西,一條僻靜的巷弄深處,有座不起眼的二層小樓,門前幾株老梅虯枝盤曲,樓頭懸一褪色舊匾,上書“寒梅樓”三字,筆力遒勁,隱見風骨。此地便是張無極的棲身之所,亦是橫山殘部一處隱秘據點。
樓內一間簡陋卻收拾得異常乾淨的廂房。
趙嫣肩頭劍創已由張無極以金瘡藥小心敷裹,沉沉睡去,只是眉宇間依舊鎖著化不開的痛楚與憂慮。
她腳踝上那副陰毒的九陰鐐雖已設法取下,但殘留的陰寒邪氣與千日醉蘭的餘毒,仍如跗骨之蛆,侵蝕著她的生機。
隔壁房內,任玄盤坐榻上,臉色依舊蒼白,但周身那駭人的冰火異象已然消失。張無極坐在一旁,眉頭緊鎖,手指搭在任玄腕脈上,感受著那混亂如沸粥、卻又隱隱透出某種奇異生機的脈象,憂心忡忡。
“任師弟,你這內傷…”張無極聲音低沉沙啞,帶著深深的疲憊與驚悸。
“經脈如烈火灼燒又似寒冰封凍,臟腑受創極重,更有邪毒盤踞…強行催動那等霸烈真炁,無異於飲鴆止渴!若非你根基雄渾,又有異寶護住心脈…唉!”他長嘆一聲,滿是後怕。
“無妨…死不了。”
任玄緩緩收功,睜開眼,眸底深處冰火之色一閃而逝,聲音依舊嘶啞,卻比河灘上多了幾分凝定。
“張師兄,嫣兒她…”
“趙師妹外傷已無大礙,但內裡邪毒交攻,非藥石可速愈。”
張無極搖頭,眼中痛惜更甚。
“那九陰鐐歹毒無比,鎖陽籠更是傷及本源…需尋‘九死還魂草’或‘天心雪蓮’這等天地靈物,輔以至陽功法驅毒,方有生機。此地…恐非久留之處。”
言外之意昭然。
任玄目光一凝:“城中…有變?”
張無極神色凝重,壓低聲音:“你們入城雖隱秘,但泰垠堡的爪牙,早已如蛆附骨,滲透進來。”
“這兩日,城中生面孔陡增,尤其西市、碼頭、幾家大客棧附近,多了不少眼神陰鷙、氣息沉凝的江湖人,暗藏兵刃,彼此間似有聯絡。我今日去買藥,便覺有人暗中窺視…”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