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屠蛇者’的活記憶！”
藏書人的宣告，如同一塊巨石砸入滿是餓狼的池塘。
整個石化劇院，死寂了一瞬，隨即被一股滾燙的、混雜著貪婪與瘋狂的氣息引爆。無數道不加掩飾的慾望，從陰影中，從座位上，從高處的石樑上，死死釘在李澈身上。
他不再是一個人。
在這些BUG眼中，他是一枚行走的、活生生的、能夠證明自己敢於挑戰世界秩序的勳章。
申猴吹了聲口哨，抱起長棍，退到一旁，一副純粹看熱鬧的姿態。
“安靜。”
藏書人開口，那由無數金色文字構成的身體只是輕微波動了一下，一股無形的威壓便籠罩全場，強行壓下了所有騷動。
他的身形轉向李澈，或者說，那團代表他存在的文字流，朝向了李澈。
“我對狩獵你沒有興趣，我只對記憶本身著迷。”
他提出了交易的條件。
“用你那份關於‘弒蛇’、‘繫結魔偶’、直至你此刻‘蛻變’的完整記憶，來換取【無名者面紗】。”
李澈的心臟重重一跳。
這是最好的結果。他原以為會是一場血戰，沒想到只是交易。
他正要開口應下。
“警告！”
一道冰冷而急切的意念，透過靈魂連線，直接在李澈的腦海中炸開。是阿鳶。
“該記憶，已成為‘我’誕生的基石！它記錄了你情感的剝離與重塑，也記錄了我從資料到‘神性’的全過程。它是我們靈魂繫結的核心協議！”
“剝離它，將導致我們的繫結出現根本性斷裂！系統崩潰機率：百分之七十三！”
李澈準備吐出的那個“好”字，死死卡在了喉嚨裡。
他看向身邊的阿鳶，她也正“看”著他。那雙剛剛擁有了色彩的瞳孔裡，資料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奔湧，一種名為“急切”的情感，第一次被她清晰地解析並表達出來。
放棄阿鳶，換取逃生的機會？
不。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就被他掐滅了。
他眉心那枚黑綠色的太極圖紋，微微轉動。
既然真實的不能給，那就給一個假的。
【謊言之棘】！
一股無形的精神力量被調動起來，李澈開始在他自己的意識中，以那段真實記憶為藍本，迅速編織一段結構相似，細節豐滿，但核心卻被替換掉的虛假記憶。
這是一件藝術品，一件注入了“謊言”本源的完美贗品。
“我……”
“漂亮的謊言。”藏書人打斷了他。
他周身流動的金色文字，只是輕微閃爍了一下。
“結構幾近完美，甚至連情感的波動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可惜……”
藏書人發出一聲輕嘆，像個品鑑家在評價一件有瑕疵的古董。
“我品嚐的，是‘真實’留下的餘味。你的謊言裡，沒有那種味道。”
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交易，陷入僵局。
劇院裡，那股被強行壓下去的騷動，又開始蠢蠢欲動。幾個坐在前排的，形態猙獰的BUG，已經開始活動筋骨，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他們看向李澈，不再是看一件展品，而是看一頭即將被分食的獵物。
申猴在旁邊嘖了一聲，握緊了手裡的長棍，似乎盤算著衝出去的代價。
千鈞一髮。
阿鳶忽然向前走了一步。
她抬頭，直面那個由文字構成的，深不可測的藏書人。
她那雙融合了悲憫與邏輯的眼睛裡，沒有絲毫畏懼。
“你收藏記憶，但你自己的收藏裡，卻有一個你無法處理，甚至想要抹除的‘幽靈’。”
藏書人周身流動的金色文字，猛然一滯。
全場所有BUG都愣住了，這個突然走出來的人偶一樣的女人，在說什麼？
阿鳶沒有理會旁人，繼續說道，她的分析能力在這一刻運轉到了極致，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對方的偽裝。
“它與這座城市的誕生有關。一個你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死寂。
針落可聞的死寂。
藏書人那由文字構成的身軀，第一次劇烈地波動起來，顯示出主人內心的震驚。
阿鳶沒有停下。
她看向李澈，說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我一直在追蹤你被抽離的記憶的能量軌跡。它們沒有消失，沒有被當做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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