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山。
一間不對外開放的、安保級別堪比國家戰略指揮中心的四合院內。冬日的暖陽,透過光潔如新的窗欞,灑在紫檀木的會議桌上,卻驅不散空氣中那股凝重如鐵的肅殺之氣。
在座的,不過寥寥數人。
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剛剛從江州返回、正站立在桌前,做著最後陳述的年輕人身上。
李哲。
他面前的全息螢幕上,靜靜地懸浮著他那份驚世駭俗的最終報告。報告的結尾,那幾個猩紅的、被加粗放大的字眼,像一把燒紅的烙鐵,深深地烙印在每一個人的視網膜上。
“科技軍閥”。
“朗基努斯之槍”。
“……綜上所述,”李哲的聲音,因為連續四十八小時不眠不休的分析,而顯得有些沙啞,但邏輯依舊清晰如刀,“我們面對的,不再是一個可以用‘商業邏輯’或‘投資回報’來衡量的企業。未來科技,以及它背後的陳凡,正在以一種我們無法理解、也無法複製的方式,整合一個地區的全部資源,試圖建立一個獨立於現有全球供應鏈之外的、擁有自我進化能力的……全新工業文明。”
“我個人判斷,他的野心,絕不止於江州,甚至不止於商業。他手中的那柄‘槍’一旦鑄成,其鋒芒所向,將足以改變世界未來的格局。這是一個不可控的、卻又潛力無窮的‘超級變數’。我的建議是,必須在它徹底成型之前,對其進行最高階別的、直接的介入與……監管。”
李哲的陳述結束了。他微微躬身,退到了一旁,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會議室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一個不受控制的‘科技軍閥’……”終於,一位身著筆挺深色中山裝、面容威嚴的老者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千鈞之重,“小李的報告,很有深度。自古以來,國之利器,不可示於人,更不能脫離掌控。這個陳凡,羽翼未豐,便已顯露出如此不受約束的姿態,若是任其發展,未來,會成為我們的劍,還是……懸在我們頭頂的劍?”
他的話,代表了在場相當一部分人的擔憂。那是一種源於傳統權力結構的、對任何新生“異數”的本能警惕。
然而,坐在主位上,那位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用手指敲擊著桌面的“首長”,此刻卻緩緩地抬起了頭。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落在了李哲那張略顯蒼白的臉上。
“小李,你的報告,我看完了。”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深邃,“你說他是一柄‘朗基努斯之槍’。這個比喻,很貼切。”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首長的聲音,陡然變得銳利起來,“在西方已經用‘矽幕’,將我們所有常規的刀劍都鎖進倉庫的時候,我們最需要的,恰恰就是一柄,能夠刺穿神之領域的、不屬於這個凡俗世界的……槍!”
“常規的時代,需要常規的英雄。而非常之時,則必須行非常之事,用非常之人!”
“他不受控制?很好!因為真正能改變世界的武器,從來都不是流水線上生產的制式裝備!他野心勃勃?更好!因為只有最瘋狂的野心,才能孕育出最偉大的奇蹟!”
首長緩緩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這座古老而又充滿活力的都城。
“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去思考如何‘控制’他,更不是去‘監管’他。我們這些舊時代的鐵匠,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去指導一位來自未來的神匠,如何為我們鑄劍。”
“我們要做的,只有三件事。”
“第一,信任。給他無限的信任,相信他那柄槍的槍尖,永遠朝外,而不是朝內。”
“第二,支援。為他掃清一切來自內部的、不必要的障礙。
“第三,”首長的目光,變得前所未有的莊重,“派一個人,去和他建立起一條最高階別的、平等的溝通渠道。我們不去問他‘怎麼做’,我們只問他‘需要什麼’。我們不去當他的‘領導’,我們去當他的……後勤部長。”
一番話,振聾發聵,言出法隨!
之前所有的疑慮與擔憂,在這番充滿了雄主氣魄的決斷面前,煙消雲散。
“那麼,派誰去,最合適?”一位軍方的巨頭,沉聲問道。
首長轉過身,他的目光,緩緩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落在了會議室角落裡,一個從始至終都閉目養神、彷彿置身事外的、鬚髮皆白的老人身上。
“龍老,”首長的語氣,第一次帶上了無比的尊敬,“看來,要請您這尊真神,親自出山一趟了。”
……
三個月後,江州。
這座城市,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座二十四小時不眠不休的巨大工地。
以“未來中心”為圓心,方圓百里之內,數以百計的、外觀一模一樣的模組化工廠,正以一種違背基建常理的速度,拔地而起。它們像一個個巨大的、沉默的蜂巢,等待著工蜂的入駐。
“江州新盟”的能量,被髮揮到了極致。林家的推土機,幾乎推平了半個江州的郊區;陳家的物流網路,像一道道奔騰不息的動脈,將來自全國各地的建材和人力,源源不斷地輸送至此。
王芳的全息投影,站在陳凡的辦公室內,彙報著最新的進展,她那張美豔的臉上,充滿了無法掩飾的震撼與憂慮。
“第一批,共計一千座‘原子列印工廠’的主體結構,已經全部完工。但……問題也來了。”她調出一份報告,“一個月內,江州淨流入人口超過三十萬,全市的交通、住房、醫療資源,已經全部超負荷運轉。更可怕的是電力,根據我們的測算,這一千座工廠一旦同時開工,其峰值能耗,足以讓整個華東電網,在瞬間崩潰。”
“錢,更是像流水一樣燒出去。我們的資金,最多還能撐一個月。”
然而,面對這一個個足以讓任何商業帝國都瞬間崩盤的恐怖問題,陳凡的臉上,卻看不到絲毫的波瀾。
他只是平靜地看著窗外那片壯觀的“工廠森林”,淡淡地說道:“麵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
就在這時,一部紅色的、從未響起過的加密電話,突兀地響了起來。
陳凡的瞳孔,微微一縮。他知道,他一直在等的“東風”,來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卻又無比沉穩的聲音。
“是陳凡同志嗎?”
“我是龍振邦。”
“我,和幾位老朋友,已經到江州了。想向你,這位新時代的總設計師,討教一些問題。”
……
半個小時後,未來中心頂層。
沒有警車開道,沒有隨行人員。一輛最普通不過的紅旗轎車,無聲地滑入了專屬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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