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抱著三皇子走出坤寧宮時,晨光正刺破雲層,將長安的宮牆染成金紅色。李玄甲已帶著親兵在宮門外候著,見他出來,單膝跪地:“陛下,京畿衛已全數歸降,蘇承乾及其黨羽已被收押,天牢那邊已加派三倍人手看守。”
“辛苦你了。”蘇牧將孩子遞給乳母,指尖在孩子熟睡的臉頰上輕輕碰了碰,“送三皇子回寢殿,加派影衛守著,一隻蒼蠅也不許靠近。”
“是。”乳母抱著孩子退下時,三皇子突然睜開眼,小手抓住蘇牧的衣袖不放,黑葡萄似的眼睛望著他,帶著剛睡醒的懵懂。蘇牧的心瞬間軟了,彎腰在他掌心親了親:“乖,爹爹很快回來。”孩子這才鬆開手,被乳母抱進了迴廊深處。
李玄甲起身時,注意到蘇牧龍袍下襬沾著焦痕,鬢角還有未擦淨的菸灰,忍不住道:“陛下,要不要先換身朝服?”
“不必了。”蘇牧望向城外,遠處的烽火臺已燃起狼煙,那是雁門關方向傳來的急報,“陸安在漠北的戰報呢?”
“剛到。”李玄甲遞上染血的信紙,“陸大人說,大月氏主力確實在關外集結,約莫有五萬人馬,領頭的是大月氏的左賢王,此人善用騎兵,慣用‘蜂群陣’,去年在西域曾連敗三鎮節度使。”
蘇牧展開信紙,陸安的字跡潦草,顯然是在急行軍中寫的,字裡行間都是焦灼:“……玄鐵箭簇雖為劣質品,但大月氏另有後手,似有西域諸國相助,糧草可支撐三月……雁門關守將趙虎已戰死,目前由副將周平暫代,兵力不足兩萬……”
“兩萬對五萬?”蘇牧捏緊信紙,指節泛白,“周平是員猛將,但性子太急,怕不是左賢王的對手。李玄甲,你立刻點三萬禁軍,隨朕親征雁門關。”
李玄甲一愣:“陛下不可!長安剛定,您若離京,恐生變數。蘇承乾雖被擒,但他在朝中的舊部未必全數肅清,萬一……”
“沒有萬一。”蘇牧打斷他,目光銳利如刀,“雁門關是長安的門戶,一旦失守,大月氏的鐵騎三日就能兵臨城下。長安有影衛和京畿衛在,出不了亂子。倒是你,敢不敢跟朕再去闖一次鬼門關?”
李玄甲猛地單膝跪地,鐵甲碰撞聲在宮門前回蕩:“臣萬死不辭!”
三日後,長安城外的校場。
蘇牧一身銀甲,腰懸佩劍,正檢查士兵的裝備。此次出征的三萬禁軍,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其中一半是當年跟著他平定南疆的舊部。陽光照在甲冑上,反射出冰冷的光,士兵們的臉上卻看不到畏懼,只有躍躍欲試的戰意。
“陛下,糧草和軍械都已裝車,隨最後一隊出發。”軍需官滿頭大汗地跑來,手裡拿著清單,“只是玄鐵箭簇不夠了,庫房裡只剩五千支,要不要把民間的鐵器都徵集來?”
“不必。”蘇牧想起蘇承乾的話,心頭冷笑,“傳朕旨意,將庫房裡的劣質玄鐵箭簇全數裝車,另外準備五千個空箭筒,蓋上油布,做得跟裝滿箭簇的樣子一樣。”
李玄甲在一旁聽得疑惑:“陛下,這是為何?劣質箭簇不堪用,空箭筒更是……”
“左賢王慣用詭計,定會派細作查探我軍虛實。”蘇牧拍了拍他的肩,“咱們就給他演場戲,讓他以為咱們箭簇不足,誘他來劫糧道。”
正說著,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影衛統領策馬奔來,翻身下馬後遞上一封密信:“陛下,天牢傳來的,蘇承乾招了。”
蘇牧拆開信,上面是蘇承乾的筆跡,字跡癲狂,卻透著一股絕望:“……大月氏給我的承諾是,助我復位後,割雁門關以北三城……他們的真正目標是長安的皇陵,那裡藏著先帝當年埋下的寶藏……左賢王帶的五萬兵馬只是幌子,真正的精銳在漠北的黑風谷,由大月氏的聖女親自率領……”
“皇陵?”李玄甲皺眉,“先帝的皇陵在驪山,守衛森嚴,他們怎麼敢……”
“未必是為了財寶。”蘇牧盯著信上“聖女”二字,突然想起陸安戰報裡提過,大月氏聖女擅長巫蠱之術,據說能以活人獻祭,喚醒地下的陰兵,“他們是想借皇陵的地氣,行邪術。”
他將密信湊到火摺子上點燃,灰燼被風吹散在空氣中:“影衛聽令,立刻加派十倍人手守驪山皇陵,若有陌生人靠近,格殺勿論!”
“是!”影衛統領領命而去。
蘇牧翻身上馬,銀甲在陽光下閃著光,他拔出佩劍,直指雁門關方向:“將士們,大月氏犯我疆土,殺我守將,今日朕與你們一同出征,不破敵軍,誓不還朝!”
“不破敵軍,誓不還朝!”三萬將士齊聲吶喊,聲浪直衝雲霄,驚得天上的飛鳥都四散而去。
大軍出發時,長安的百姓自發地站在街道兩旁,有人端來熱水,有人送來乾糧,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舉著束野菊花跑過來,仰著頭對蘇牧說:“陛下,這花給您,孃親說戴著它就不會受傷啦。”
蘇牧彎腰接過菊花,別在甲冑上,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謝謝你呀,小姑娘。”
小姑娘被他的笑容逗得臉紅,轉身跑回孃親身邊,卻又忍不住回頭看,小聲對孃親說:“孃親,陛下好像我畫裡的戰神哦。”
隊伍走出很遠,蘇牧回頭望去,長安的城樓已縮成一個小小的黑點,陽光灑在城牆上,像一層溫暖的光暈。他握緊了手中的劍,心裡默唸:等著朕,定護你們周全。
十日後,雁門關外三十里的望夫山。
陸安拄著斷矛,靠在一塊巨石後喘著氣。他的左臂纏著染血的布條,那是三天前與大月氏騎兵廝殺時被砍中的,傷口已經發炎,每動一下都鑽心地疼。
“大人,水……”旁邊的小士兵聲音發顫,他懷裡的水囊早就空了,嘴唇乾裂得像塊樹皮。
陸安搖了搖頭,從懷裡摸出塊乾硬的餅子,掰了一半遞給士兵:“吃點吧,補充體力。”
士兵接過餅子,卻捨不得吃,又遞回來一半:“大人您吃,您受傷了。”
“讓你吃就吃。”陸安板起臉,心裡卻發酸。他們這支先鋒隊原本有五百人,如今只剩不到一百,被左賢王的騎兵追得像喪家之犬,若不是靠著望夫山的地形熟悉,恐怕早就全軍覆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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