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甲抬頭望去,只見烽火臺上站著幾個熟悉的身影——是他派去探查的斥候。“王承宗,你以為你的人都可靠嗎?”李玄甲的聲音響徹夜空,“你的副將早就把你賣了!”
王承宗的部隊瞬間混亂,不少士兵扔下刀跪地投降。大月氏的先鋒部隊趕到時,看到的正是自相殘殺的場面。李玄甲抓住機會,率領天策軍衝殺出去,與敵軍混戰在一起。
長安城內,赫連烈捂著受傷的肩膀,躲在一處破敗的城隍廟。一個黑衣人從神像後走出,遞給他一包藥:“快換藥,天亮前必須出城。”
赫連烈接過藥,冷笑:“你們的人動作夠快的,可惜趙德昭沒來得及說出更多事。”
“他知道的已經夠多了。”黑衣人聲音嘶啞,“宮裡那位說了,等拿下雁門關,就送你去見可汗。”
赫連烈剛想說話,廟外突然傳來腳步聲。黑衣人吹滅蠟燭:“快走,從後牆走!”
兩人剛翻出牆,就撞見陸炳帶著錦衣衛等候在外。“赫連將軍,別跑了。”陸炳的弩箭對準黑衣人,“我倒要看看,你這黑袍下藏著什麼臉。”
黑衣人轉身就跑,赫連烈卻被錦衣衛圍住。混亂中,陸炳一箭射中黑衣人的腿,那人踉蹌倒地,黑袍被扯掉——露出一張蒼老卻熟悉的臉,竟是太醫院的院判!
城隍廟的月光透過殘破的窗欞,照在太醫院院判那張扭曲的臉上。陸炳踩著他的後背,彎刀挑起散落的白髮:“院判大人,您這把年紀了,不好好熬藥,跟著大月氏的人瞎跑什麼?”
院判咳著血,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我……我是為了承乾太子……”
“前太子?”陸炳冷笑,“他都死了三年了,值得您老人家提著腦袋賣命?”
赫連烈被兩名錦衣衛按在地上,突然插嘴:“他不是為了太子,是為了當年的承諾。承乾太子答應過他,若能登基,就讓太醫院掌太僕寺,管全國的藥材生意。”
這話像鑰匙,捅開了院判緊繃的神經。他突然掙扎著抬頭,眼中迸出瘋狂的光:“是!我等了二十年!從先帝還是王爺時就開始等!憑什麼蘇牧這黃口小兒能坐龍椅?承乾太子才是正統!”
陸炳轉頭看向赫連烈:“你們怎麼知道能說動他?”
“宮裡那位告訴我們的。”赫連烈舔了舔嘴角的血,“她說院判的小孫子在大月氏當質子,只要他聽話,就能保孩子平安。”
陸炳心頭一沉——又是“宮裡那位”。這股藏在暗處的勢力,竟連官員家屬的蹤跡都摸得一清二楚,可見盤根錯節到了何種地步。
此時的御書房,蘇牧正對著那封據說是前太子血書的拓本出神。陸炳的密報剛送到案上,他指尖劃過“傳位於太子承乾”幾個字,突然發現墨跡邊緣有細微的龜裂——這是用陳年墨汁偽造的痕跡。
“陛下,”侍立一旁的老太監顫聲道,“當年先帝駕崩時,老奴就在殿外伺候,隱約聽見裡面爭吵,好像是為了遺詔……”
蘇牧抬眼:“你聽見了什麼?”
“好像……好像皇后娘娘哭著說‘不能改’,然後就沒聲了。”老太監跪伏在地,“老奴不敢妄言,只是……只是覺得先帝走得蹊蹺。”
蘇牧捏緊拓本,指節泛白。皇后是他的生母,當年為先帝殉葬,一直被傳為賢德典範。若老太監所言屬實,那遺詔之事恐怕真有隱情。
雁門關下的廝殺已持續了整整一夜。李玄甲的戰袍被血浸透,槍尖挑著王承宗的人頭,對著混亂的敵軍嘶吼:“叛賊已死,降者免死!”
大月氏的先鋒部隊本就被王承宗的副將倒戈攪得陣腳大亂,見主將被殺,頓時潰不成軍。李玄甲抓住機會,指揮天策軍追殺三十里,直到朝陽升起才鳴金收兵。
“將軍,清點完了。”副將捂著流血的胳膊跑來,“斬殺敵軍兩千,俘虜一千五,咱們……咱們也折損了八百弟兄。”
李玄甲望著滿地屍骸,突然彎腰撿起一支斷裂的箭。箭桿上刻著大月氏的狼頭紋,箭頭卻刻著極小的“尚方監”三個字——這是大華宮廷造辦處的記號。
“把所有箭矢都收集起來。”李玄甲的聲音發沉,“這些東西,得送回長安給陛下看看。”
長安天牢,劉貴人被單獨提審。蘇牧坐在對面,將那支刻著尚方監記號的箭矢推到她面前:“認識這個嗎?”
劉貴人的目光在箭頭上停留片刻,突然笑了:“認識。這是三年前我讓人給承乾太子送的‘禮物’,可惜他沒福氣用——墜崖那天,箭囊裡裝的就是這個。”
蘇牧瞳孔驟縮:“你是說,皇兄的死不是意外?”
“意外?”劉貴人笑得更瘋,“他發現了你改遺詔的事,正要帶人入宮對質,結果‘失足’墜崖了。蘇牧,你敢說這事與你無關?”
“一派胡言!”蘇牧拍案而起,“朕從未改過遺詔!”
“那你敢開承乾太子的陵寢嗎?”劉貴人突然逼近鐵欄,“他的棺槨裡有先帝的真跡,有你改詔的證據!你不敢!你怕天下人知道你是篡位者!”
蘇牧的呼吸驟然急促。他確實從未見過先帝的真跡遺詔,當年是母后和幾位老臣說遺詔在火災中燒燬,他便信了。如今想來,處處都是疑點。
“陸炳,”蘇牧轉身,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備車,去前太子陵寢。”
陸炳大驚:“陛下不可!陵寢荒廢多年,恐有埋伏!而且……而且開棺乃大不敬……”
“朕要看看,這裡面到底藏著什麼鬼!”蘇牧的目光穿透殿門,望向遠處的山巒,“若皇兄真是被人所害,朕定要為他報仇;若劉貴人所言不實,朕也要讓她死得心服口服!”
與此同時,大月氏的主力部隊已抵達雁門關外五十里。可汗赫連勃勃望著關隘上飄揚的天策軍大旗,對身邊的謀士道:“李玄甲果然有本事,看來得用第二套方案了。”
謀士遞上一封密信:“宮裡那位說,蘇牧要去前太子陵寢,這是個機會。”
赫連勃勃展開密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告訴她,本可汗要的河西三郡,等長安破了,一分都不能少。”
前太子陵寢位於終南山深處,荒草已長到半人高。蘇牧帶著陸炳和三十名錦衣衛抵達時,守陵的老太監早已不見蹤影,地宮入口的石門虛掩著,像是在等待他們踏入。
“陛下,小心有詐。”陸炳拔出刀,率先走入地宮。
地宮內瀰漫著腐朽的氣息,兩側的長明燈忽明忽暗。主墓室的石棺上刻著前太子的諡號,棺蓋縫隙裡似乎有黑色的液體滲出。
“開棺。”蘇牧下令。
錦衣衛用撬棍撬動棺蓋,“嘎吱”聲在空蕩的地宮裡迴盪。棺蓋剛開啟一條縫,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就湧了出來——裡面根本沒有屍骨,只有一具穿著太子袍的稻草人,胸口插著一支刻著尚方監記號的箭。
“這是……”陸炳臉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