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在沈青衣驚駭的注視下。
它揚起頭,用自己尖銳的喙,毫不猶豫地,狠狠啄向了自己的翅膀!
“噗嗤!”
沒有慘叫,沒有掙扎。
三滴比墨汁還要濃稠的黑色血液,精準地滴落進硃砂碗裡,瞬間將鮮紅的硃砂染成了詭異的暗紅色。
做完這一切,引魂鴉抖了抖翅膀,彷彿沒事人一樣,再次騰空而起,飛回了枯樹枝上,重新變成了一座“雕塑”。
沈青衣呆立在原地,面具下的臉,早已沒了血色。
他所信奉了二十多年的唯物主義世界觀,在這一刻,被這隻自殘的烏鴉,啄得粉碎。
這他媽的,不科學!
還沒等他從震撼中回過神,啞叔又遞上了寫字板。
“子時,取月華,浸天蠶絲。”
沈青衣已經麻了。
他機械地跟著啞叔,拿了一捆細如髮絲的白色絲線,放在了院子中央的一塊石臺上。
今晚的雨夜格外詭異,明明烏雲密佈,電閃雷鳴,但這小小的後院上空,卻硬生生裂開一個口子,慘白的月光像舞臺的追光燈一樣,筆直地打了下來。
子時一到。
沈青衣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那捆絲線。
他看見了。
那月光下的絲線,竟然像擁有了生命一般,開始微微地蠕動,扭曲,彷彿無數條極細小的銀色小蛇在交媾。
一層冰冷的、如同霜花般的銀輝,漸漸浸染了整捆絲線。
“咕咚。”
沈青衣狠狠嚥了口唾沫,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快要分裂了。
一半的他在尖叫著“這是幻覺!快跑!”,另一半的他,卻像個偏執的科學家,瘋狂地記錄著眼前這顛覆認知的一切。
準備工作,終於到了最後一步。
啞叔捧著一件華麗卻破損的戲服走了過來,那是《祛瘟贊》主角的行頭。他又將那捆浸滿了月華的“活”絲線和一根縫衣針,遞到了沈青衣面前。
寫字板上,是最後的命令。
“班主,親縫。”
“我來?”沈青衣指著自己的鼻子,聲音都變調了,“大叔,你認真的嗎?我一個美術史的研究生,你讓我幹針線活?”
這比讓他跳大神還離譜!
啞叔卻不為所動,只是固執地將針線塞進他手裡。
那眼神彷彿在說:這是規矩。
沈青衣徹底沒脾氣了。
他捏著那根冰冷的針,和那捆還在微微蠕動的絲線,手抖得跟帕金森一樣。
他深吸一口氣,對準戲服上的破損處,笨拙地刺了下去。
“嘶!”
針尖一滑,狠狠扎進了他的食指指肚!
一滴殷紅的血珠,瞬間湧了出來。
“啪嗒。”
血珠不受控制地滴落,正好掉在了戲服的破口上。
就在這一瞬間!
“嗡——”
那捆被月光浸泡過的絲線,猛地從他手中掙脫!
它像一條被喚醒的銀色小蛇,自動牽引著針,猛地扎進了染血的破口處!
緊接著,在沈青衣呆滯的注視下,那根針帶著銀線,開始以一種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在破損處瘋狂穿梭,飛舞!
沒有絲毫偏差!
針腳細密得如同機器列印,天衣無縫!
不到三秒鐘,那道猙獰的破口,就被完美地縫合了起來,那道銀色的絲線,還散發著淡淡的月華。
沈青衣呆呆地舉著自己還在流血的手指。
引魂鴉的血。
月光下的絲線。
還有……他的血。
他,沈青衣,才是這出大戲裡,最重要的那件“材料”。
他捏緊了還在滲血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