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俱備,只欠開嗓。
沈青衣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荒誕感,將那本《神鬼戲譜》攤開在身前的一張八仙桌上。
他現在就是導演,而演員,是這滿屋子畫著油彩的紙人。
這事兒要是說出去,精神病院的床位都得給他預留一個豪華單間。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試圖用一種專業的、不容置疑的腔調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第一幕,淨場。按戲譜圖示,武生,出列,左移三步,舉槍問天!”
他指令清晰,聲音洪亮,充滿了……中氣不足。
話音落下。
滿屋寂靜。
紙人們一動不動,像是沒聽見。
沈青衣的臉頰有點發燙。我靠,連紙人也看人下菜碟是吧?嫌我這個班主沒氣場?
他正要再喊一遍,突然——
“嘎……吱……”
那個站在最前方的武生紙人,動了。
它的動作,像是生鏽了幾十年的機器人,每動一下,關節處都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它抬起腿,僵硬地,遲滯地,往左邊挪動。
一步。
兩步。
三步。
動作完全變形,像個剛學走路的殘疾人。
然後,它舉起了手中那杆紅纓槍。
“嘎吱……嘎吱……咔!”
整個動作卡頓、錯位,充滿了詭異的機械感。
沈青衣看得眼皮直跳。
這,與其說是唱戲,不如說是在表演《植物大戰殭屍》!就這水平去祛瘟?別把瘟神逗笑了就算成功!
“不行不行,重來!”他煩躁地揮了揮手,“花旦,你,對,就是你,走位不對,往後撤半步!”
他指向旁邊那個身段婀娜的花旦紙人。
花旦紙人聞聲而動。
但它不是後撤,而是整個身體猛地一扭!
“咔吧!”
一聲脆響,比之前任何一次摩擦聲都要刺耳!
沈青衣的心猛地一沉!
只見那個花旦紙人的身體,以一種違反物理學的方式,瞬間扭曲成了一個麻花!它那畫著精緻妝容的頭顱,硬生生轉了一百八十度,後腦勺朝前,臉正對著後面的牆壁!
“噗嗤……”
熟悉的、黏膩的聲音響起!
黑色的、石油般的黏液,從它扭曲的關節處瘋狂滲出,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冒起一陣帶著惡臭的白煙。
紙人,又開始爛了!
“我丟!”沈青衣嚇得連連後退,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閃電般地衝了過去!
是啞叔!
他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焦急的神色,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那個扭曲的花旦紙人面前,伸出乾枯的手指,迅速在那碗暗紅色的硃砂裡蘸了一下。
緊接著,他用沾滿硃砂的手指,在紙人背後飛快地畫了一個複雜而詭異的符文!
隨著最後一筆落下,那正在腐爛的紙人猛地一顫!
它身上滲出的黑水瞬間停止了,那扭曲的身體“咔吧”一聲,硬生生轉了回來,恢復了原本的姿態。
一切重歸平靜,只有地上那灘黑色的汙漬和空氣中淡淡的腐臭,證明著剛才的驚悚一幕。
啞叔緩緩轉過身,拿起寫字板,“沙沙”寫了起來。
【指揮它們,不能用嘴。】
【要用“意”。】
【班主的意念,就是戲班的魂。】
沈青衣看著那幾個字,感覺自己的腦子都快燒了。
“意?意念?開什麼國際玩笑!”他脫口而出,“你當我是X教授,能腦控萬物啊?大叔!”
啞叔沒有反駁,只是默默地抬起手,指了指那個剛剛被“修復”好的花旦紙人。
那意思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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