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不速之客登門了。
沈青衣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正在院子裡給那些紙人“演員”們喂香灰,就聽見破舊的木門被人“叩叩”敲響。
他動作一頓,心裡咯噔一下。
誰啊?這大清早的。
還沒等他起身,啞叔已經悄無聲息地過去,拉開了門栓。
門外站著的人,讓沈青衣手裡的香灰都差點撒了。
陸小棠。
但今天的陸小棠,和昨天那個趴在山坡上、拿著望遠鏡的警察同志,判若兩人。
她沒穿那身颯爽的警服,換上了一套簡單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腳上是一雙運動鞋。整個人卸下了那股子屬於公職人員的銳利和壓迫感,反而透著一種……茫然。
是的,茫然。還有深深的疲憊,以及一種強行壓抑著的、幾乎要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敬畏。
“我……”陸小棠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場面話,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她快步走進院子,徑直來到沈青衣面前,開門見山地問:
“昨晚山上的,是儺戲嗎?”
她的聲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啞,但每個字都砸得異常清晰。
沈青衣心裡冷笑一聲。
瞞?還瞞個屁!人家都堵門口了,就差把“我什麼都看見了”寫臉上了。
他懶得辯解,也懶得否認,只是疲憊地嘆了口氣,算是預設了。
這個反應,顯然在陸小棠的預料之中。
她沒有再追問關於那場詭異大戲的任何細節,而是從隨身的帆布包裡,掏出了一個牛皮紙檔案袋。
“啪。”
檔案袋被她放在了院子裡的石桌上。
“這不是官方請求。”陸小棠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是我的私人請求。”
私人請求?
沈青衣的眉頭狠狠一跳。
他現在聽到“請求”這兩個字就腦殼疼!昨天剛被這該死的戲班強行繫結,今天就又有人找上門來?
合著我這“班主”身份,還帶24小時上門售後服務的?
他下意識地就想拒絕:“我幫不……”
“你先看看。”
陸小棠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直接開啟了檔案袋的繩釦,將裡面的東西推了出來。
那不是什麼官方檔案,而是一疊照片和幾頁手寫的案情記錄。
沈青衣的拒絕卡在了喉嚨裡。
照片上,是一個個村民。男女老少都有。他們沒有受傷,沒有生病,甚至都還活著,能吃能喝能走路。
但他們的臉上,全都是一種表情。
一種……絕對的、死寂的空白。
他們的瞳孔裡沒有焦距,五官舒展,沒有任何情緒的痕跡。不悲傷,不痛苦,不憤怒,也不快樂。
就像是一群做工精良,但沒有被點上睛的人偶。
活著的行屍走肉!
一股寒意順著沈青衣的脊椎骨就爬了上來!
他拿起那幾頁手寫的記錄,上面的字跡很用力,有些地方甚至劃破了紙背。
“鄰縣,下河村。”
“半月前,一整個村子,一百三十七口人,在一夜之間,集體失竊。”
“被偷走的,不是財物,不是生命,而是他們所有的……喜悅情緒。”
“所有人都喪失了感受快樂的能力。他們會對痛苦有反應,但對任何能引起正面情緒的事物,都毫無波瀾。給他們吃糖,他們嘗不出甜;給他們講笑話,他們不會笑;就連親人團聚,他們也只是麻木地看著。”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