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新的覺悟，第二次排練，正式開始！
這一次，沈青衣沒有再像個菜鳥導演一樣，站在外面瞎指揮。
他盤腿坐在了屋子正中央，將那張剛剛畫好的、散發著幽光的“祛瘟”面具，輕輕放在了自己面前。
他閉上了眼。
腦子裡不再是“向左”、“轉身”這種乾巴巴的命令。
他開始想象，想象自己就是《祛瘟贊》裡的那個主角——手持法器、溝通天地的主祭法師！
他不是在指揮一場戲。
他，就在戲中！
“起——！”
一個字，在他的意念中轟然炸響！
滿屋子的紙人，動了！
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種帶著生澀感的流暢，而是一種脫胎換骨的質變！
那個頂盔貫甲的武生紙人，一個“起霸”的架勢，身形如山，槍出如龍！槍尖在燭火下劃過一道寒芒，竟帶起了輕微的破風聲！
那不是木偶在動，那是一個真正的武將，在展現自己的蓋世神威！
花旦紙人水袖一揚，一個回眸，眼波流轉。明明是畫上去的眼睛，此刻卻彷彿盛滿了哀婉與決絕，將亂世佳人的悲歡離合，演了個淋漓盡致！
老生、丑角、車伕、馬童……
一百多個紙人，每一個都活了！
它們不再是聽從命令計程車兵，而是擁有了各自“角色靈魂”的演員！一顰一笑，一招一式，全都帶上了濃郁的戲曲神韻，甚至還能做出一些圖譜上根本沒有的、充滿情感的細微姿態！
“我勒個去……這才是真正的《祛瘟贊》！”
沈青衣的心神完全沉浸了進去，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力，正透過那張“祛瘟”面具，像潮水一樣輻射出去，與每一個紙人緊密相連！
他就是這場大戲的心臟！
排練進入高潮！
戲譜中，主祭法師召喚四方護法神將，共誅瘟神！
沈青衣的意念也在此刻攀升到了頂點！他將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那個最高大、最威猛的“護法神”紙人身上！
“力拔山兮氣蓋世！”
他腦中觀想著那護法神一拳搗出，能將山嶽都打穿的恐怖畫面！
去！給我動起來！展現你的神威！
那護法神紙人猛地抬起了粗壯的手臂，五指緊握成拳，渾身的彩繪流光溢彩，一股磅礴的氣勢凝聚於拳鋒之上！
就是現在！
沈青衣的意念瘋狂灌注！
然而！
想象中那石破天驚的一拳並沒有出現！
“噗——”
一聲輕響，像是被戳破的氣球。
那個護法神紙人高舉的拳頭，猛地一滯！
緊接著，它那條手臂上原本鮮豔奪目的神將彩繪，像是被潑了卸妝水一樣，瞬間褪色，眨眼間就變成了一片毫無生氣的慘白！
那條由上好韌皮紙紮成的、原本堅硬如鐵的手臂，軟了。
像一根煮爛的麵條，無力地垂了下來。
“我靠！”
沈青衣猛地睜開眼，排練戛然而止！
滿屋子的紙人瞬間定格，彷彿時間停止。
他死死盯著那個手臂耷拉下來的護法神，心臟狂跳。
怎麼回事？剛才還好好的！是灌注的意念太強，把它給“撐爆”了？
這玩意兒還能過載的？
就在他不知所措時，啞叔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邊。
啞叔看了一眼那個破損的紙人，然後伸出乾枯的手指，指了指那條慘白的手臂。
接著，他緩緩地，將手指轉向了沈青衣。
“什麼意思？”沈青衣腦子有點亂，“讓我……賠？”
啞叔搖搖頭，又重複了一遍那個動作。
指紙人，再指他。
這一次，沈青衣的呼吸停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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