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堅猛然躍起,如同白猿掛樹,一腳踩在飛廊之上,借勢一拳,對著方鴻雲面門打去。
又猛又準!
只不過,尚未看清方鴻雲如何出手。
裴堅已經倒飛出去,砸在院中水潭之中。
原本平靜的潭面,此刻不斷冒著霧氣,裴堅從水下浮起時,面紅耳赤,如同煮熟的大蝦。
他面露不甘,又從潭中躍起。
抬起的雙臂卷著迅猛的破空聲,好似雙鞭抽打。
方鴻雲吐納氣血,在肌膚之下,以肉眼可見的痕跡,呈現出千川萬壑。
周身氣血,如同萬馬奔騰!
‘這便是煉體通神的極境之一,汞血銀髓的風采?!’
裴堅眸光駭然。
他和方鴻雲同處淬骨境界,卻因武道法門的差距,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極境!極境!
難怪大哥願意離開裴家,參軍去追求上一品法門!
一品法門一重天!’
裴堅思緒萬千,硬著頭皮迎上了方鴻雲打出的一拳。
嘭——
雙膝著地,裴堅面色慘白。
“有些東西,不是你的。
你不許想。
我那侄兒若是出了事,黑山縣也可以少一方豪紳。”
方鴻雲沉聲道。
裴堅昂著頭,身為裴府的當代家主,即便落敗,也不能落下氣勢。
“把頭埋低!”
方鴻雲一聲冷哼,眸中殺機四溢。
一眼對視,裴堅心跳如雷。
那殺氣,宛如實質!
若是不低頭,方鴻雲也許真的敢殺他!
他昂起的頭,忍不住的垂落,渾身顫抖。
......
“起來,他已經走了。”
裴堅聽著耳邊響起的蒼老聲音,面色灰暗,喪氣道:
“爹。”
裴家老太爺拄著桃木柺杖,著一身深綠色綢緞褝衣,踏著金絲靴,一對眸子,如同鷹顧,銳光四溢。
“你現在可明白?
為何老大要去參軍?”
裴老太爺道。
裴堅點點頭:
“武力面前,即便是豪紳的名頭也不管用。”
“豪紳名頭?”
裴老太爺突然笑了起來,用手中的桃木柺杖狠狠敲著地面。
“什麼豪紳名頭?
威服黑山縣十里八鄉,靠的從來不是名頭。
而是你我手中的拳頭!
拳頭硬,說話才硬氣!
裴家之所以能夠壟斷黑山縣的山貨生意,是靠你爹我當年一手白猿拳打出來的!”
裴堅心神微顫。
他出生時,裴家已經起勢,對於裴家的發家史,他鮮有耳聞。
他的大哥,裴元也極少和他提及。
“堅兒,你生在陛下馬踏江湖之後,學的是識禮知書,自然不知,陛下即位前的混亂世道。
趁這個機會,爹和你說道說道。”
裴老太爺接過一盞茶水,抿了幾口後,道:
“爹首先要教你的第一課,便是扔下識禮知書這些盛世禮數。
你剛剛和方鴻雲動手,不就是為了主家的威嚴,不在這些奴才面前墮了威儀。”
“爹,我不爭氣。
還是丟了裴家的臉面。”裴堅苦笑道。
裴老太爺搖搖頭:
“不就是些奴才。
入了奴籍,性命都是主家的。
都殺了,不就沒人知道。”
裴老太爺語氣平靜。
裴府四周,黑暗角落,突然走出了一名名捉著刀的蒙面客。
露在外面的臉頰,滿滿是猙獰的刀疤,氣質彪悍。
“老太爺,饒命啊——”
剛剛給裴老太爺遞來茶水的老邁忠僕,突然跪倒在地,哀求道。
“他跟了我好多年了,也有些情分。
殺的時候用快刀,少點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