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渙真到達時,宋應星、蔡全有和湯若望領著一班工匠們,早已在此等候了。
“安娜,我們成功了!”簡單行禮之後,湯若望按耐不住,撫摸著黝黑的炮身說道,“這是我們製成的第三門18磅炮,總算是試射成功了!”
宋應星有些不滿地撇了湯若望一眼,心下責怪他失了禮數,不過他也理解這位洋和尚激動的心情。他們製造的前兩門火炮,全部都在試射時炸膛了。雖說沒有人員傷亡是萬幸,可耗費的巨大人力物力卻是回不來了。如今一朝成功,屬實是來之不易。
宋應星拱手對呂渙真說道:“呂總兵,此炮乃是咱們工造司試製的第三門大炮,其藥量,彈量皆遠大於尋常佛郎機。只是有一點不妥,那便是此炮太過沉重,須十幾個軍漢方能拉動,用來守城尚可,若是用來野戰則太過笨重了。湯先生用西法度量衡,稱此炮為十八磅炮。”
呂渙真饒有興味地仔細打量著這門難得的火炮,這是湯若望與宋應星聯合設計,再交給蔡全有這樣的老匠師進行鑄造的結果。可以說是東西方科技的結晶了。只是光鑄造這一門炮就耗費了將近一千斤的銅,其代價也是不小的。
不過呂渙真對這火炮的技術細節也不是很懂,打量一番後只從軍事角度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幾個問題:“這炮打的準麼?威力如何?兩炮間隔多久。”
“威力足以一炮摧毀韃子的楯車!”宋應星指著靶場五六百步外的殘骸說道,“呂總兵請看,我們特地將一臺偏廂車加固,其與楯車厚度無異,卻一炮就被轟得粉碎!至於準不準……呂總兵何妨親眼一觀?”
說罷,人群中閃出十幾位軍士,呂渙真認得,領頭那人是天字營炮隊管隊趙章成,當時旅順之戰時他們操作四門佛郎機炮給金軍造成了不小的殺傷,可以說是整個東江鎮最會操炮之人了。
這些軍士們給呂渙真行軍禮後,便開始忙碌起來。只見約莫六百步外,有人搬來一個大草靶,想必那就是這次的目標了——沒辦法,總不能每次試炮都用偏廂車吧,這成本也太高了。
在軍士們七手八腳地清理炮膛、裝填火藥與彈丸之後,趙章成拿出了一個酷似量角器的物件開始指揮炮手進行瞄準。文科生出身的呂渙真自然不知道這是什麼,便詢問一旁湯若望和宋應星。
“這物件是湯先生帶來的,說是叫做四分儀,也是個西洋物件。”宋應星迴答道。“用此物來校準彈道,可發無不中。”
雖是沒有見過,但是呂渙真還是聽說過四分儀的。她深知要想使用此物,沒點幾何學基礎是不行的。想必是這些日子裡湯若望給趙章成特別培訓過。
從趙章成身上,呂渙真看到了些許近代炮兵的影子。此人或許可作為未來東江軍炮兵的種子,重點培養。
在趙章成完成瞄準之後,軍士們開始根據他的指令,敲擊炮尾的楔形木塊調整仰角。一切停當後,他們在火門處倒入引火藥,準備擊發。眾人立刻退開到安全距離,捂住了耳朵。
“準備——”趙章成舉起右手,“開火!”
只聽得一聲巨響,巨大石彈伴隨著火光脫膛而出,在空氣中擦出爆裂的聲音,不偏不倚地將遠處的草靶撕成了碎片,而後其勢不減,直直鑽入草靶後面的土丘,撞得沙石四濺,蔚為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