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三十二年出生的奇女子

第241章 血書

“軍船?有多少艘!”袁可立聽聞訊息,起身時甚至帶倒了身後的椅子。東江鎮先是出兵朝鮮,再是軍船逼近登萊,這是叛亂的徵兆!

“回部堂大人話,只有一艘。”那來報的小吏說道,“但是打著東江鎮總兵的旗號。”

“只有一艘,還是總兵旗號?”聽見只有一艘船,袁可立便明白了這並不是什麼叛亂,他彎腰緩緩扶起身後的椅子,腦中卻百思不得其解。船上難道是呂渙真本人?在這個節骨眼上,她親自前來登州,想必是想和袁可立當面解釋出兵的事。

“既是一艘,放它靠港就是。船上人上岸後,直接帶到巡撫衙門來。”

船上就是呂渙真本人,她特地只穿了一件貼裡,渾身上下沒有一片甲冑,也沒帶一把兵器,隨行之人算上水手也不過只有三四十個。這樣安排就是為了打消袁可立的顧慮。

自己鬧出了這樣大的事情,想來上司袁可立是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的。果然,一上得議事正堂,氣氛就十分凝重。登萊各級文武管理分立兩側,袁可立坐在中央,臉色極不好看。那朝鮮使臣李禎也侍立一旁——這是袁可立特意叫來與呂渙真當面對質的。

然而,呂渙真並非孤身前來,在她身後,還跟著一身穿朝鮮官服的中年男子。二人一進正堂,便立刻跪倒在地。

“卑職呂渙真拜見袁部堂!”

袁可立壓下心中的些許怒氣,質問道:“呂渙真,你身後隨行的是何人?”

呂渙真向身後之人使了個眼色,這人立刻向前膝行了幾步,隨即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用不很標準的漢語官話大哭道:

“下官!朝鮮知中樞府事樸燁!叩請父母之國大明遣天兵平叛!自王京動亂以來,主上蒙塵,同僚相繼被下獄害死,若聖天子陛下不肯相助,則朝鮮舉國將落入叛賊之手啊!”

此言一出,滿堂譁然,袁可立也是不由得一愣。隨即便反應了過來,這樸燁乃是大北派的官員!

西人黨在政變成功、掌握了最高權力之後,立刻開始著手大規模逮捕和清算大北派官員。而呂渙真此時又在平安北道舉起了平叛的旗幟,因此,僥倖逃脫的大北派官員們紛紛前往東江鎮,這個樸燁便是其中之一。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時,樸燁一抬頭便看見了侍立在袁可立身旁的李禎,他立刻咬牙切齒地用朝鮮語大罵道:“李禎!你睜開眼好好看看我是誰!你們迫害同僚,挾持君上,悖逆天理人倫,難道不怕遭報應嘛!”

袁可立聽不懂朝鮮語,但是意思也猜到了個大概,他於是偏頭問李禎道;“李通事,下面此人可果真是知中樞府事樸燁?他與你似乎認識?”

“他......他......”李禎被樸燁怒罵一通,又讓袁可立這麼一質問,頭上冷汗早已冒了出來。他們西人黨發動政變本就在道義上落了下風,如今要他一個司譯院通事和二品官員當堂對質,更是難上加難。

“袁部堂,此人正是樸燁,是光海君身邊助紂為虐的奸臣!”既然無法在道義上佔據上風,李禎便只能汙名化對方了,“他是協助光海君迫害忠良、魚肉百姓的走狗之一!”

樸燁的漢語雖然不如李禎那樣十分流利,可是作為受著漢學教育長大的儒家官僚,他的漢語水平也足夠清晰地表達出自己的意思了:“袁部堂,請勿要聽此人胡言!西人黨在王京發動叛亂後,肆意捕殺大北派大小官吏,上到領議政李爾瞻大人,下到九品的教學、教諭,一個也沒有放過。難道這些人都是有罪的嗎!此時此刻,王京漢城的地牢裡想必已是屍骨累累,其中有多少是無辜之人。李禎!你們西人黨如此濫殺,竟還指責我們是奸臣嘛!?”

袁可立瞥了李禎一眼,此人已面如土色。這場政變果然有隱情,袁可立想,這李禎說的話果然不完全是真相。

痛罵了李禎一頓後,樸燁又向前膝行了幾步,向袁可立遞上一紙書信。袁可立一展開信紙,第一眼便看見了末尾的署名——那是乾涸的鮮血,這些署名是用鮮血寫成的。

袁可立看了一眼這些署名,其中不乏朝鮮中央的重臣:知中樞府事樸燁、司憲府掌令李尚吉、戶曹參議鄭造、工曹參判金時讓、平安道水軍節度使沈器遠。當然來頭最大的,還是排名第一的署名:成均館大提學、光海君國師樸東善。

還未閱讀信中的內容,袁可立便已經感受到了分量。他望了一眼仍舊匍匐在地、一言不發的呂渙真,心中五味雜陳。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不惜捲入朝鮮內政,也要出兵平安北道呢?

袁可立讓議論紛紛的下屬們保持肅靜,可是自己早就心亂如麻。大北派、西人黨、東江鎮、大明朝廷,他一碗水必須全部端平。此時的袁可立感覺自己是在刀尖上跳舞,走錯一步就將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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