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耿,灑家來晚了。”孔有德進門便脫了身上的毛皮大衣,抖了抖身上的雪。“如今呂小娘子下令糧食要定量發放,你小子是哪裡來的餘糧招待灑家?”
“嘿嘿,城中糧食定量發放,可沒說不許在城外尋些食材打牙祭。”耿仲明笑道,“今日上午俺叫身邊善射軍士在城外打了兩隻兔子,呂小娘子總不至於把這兩隻兔子也拿走充公吧?”
“嘿!還是你老耿有法子!”孔有德坐下,撕下一條滾燙的兔子腿,齜牙咧嘴地咬了一口,“快些把酒拿出來,灑家知道你肯定藏了些!”
耿仲明聞言也是咧嘴一笑,從腳下拿出個裝酒的葫蘆來:“瞧瞧,還是你孔二最懂兄弟我。”
今日是天啟三年十一月二十,隨著這些日子從鴨綠江北岸逃來東江鎮的難民越來越多,他們帶來的訊息和東江鎮塘騎們偵查到的情報相互印證:莽古爾泰的大軍正離朝鮮邊境越來越近,預計在十二月初便要抵達鴨綠江畔。
因此,呂渙真下令十一月二十一日這天在義州城中召開軍議。這幾個月來,東江軍各營都處在一個分散的狀態,基本都在義州、朔州、鐵山這三座城池中或周邊地區操練新兵、協助防務。
孔有德和耿仲明這哥倆已經快兩三個月沒聚在一起喝酒了。呂渙真召集東江鎮上下所有文武官員召開軍議的命令發出後,由於孔有德手頭有事耽擱了,他成了最後一個抵達義州城的武官。
“孔二,你們仇字營的新兵操練得如何了?”耿仲明看著孔有德大吃大喝,自己倒只是抿了一口小酒問道。
“就那樣唄。”孔有德頭也不抬,“按著那《東江鎮步兵操典》練出來的兵,起碼號令都能聽得明白,火器操得也是馬馬虎虎......只是新兵蛋子終究是新兵蛋子,不上陣見見血,是看不出成色來的。”
“俺們魁字營也差不多。”耿仲明搖了搖頭,“就這幾個月時間,練不出什麼精銳來。也不過是號令勉強能聽懂,鳥銃也能使得來罷了——讓這些新兵去跟殺人不眨眼的韃子打,俺心裡可真沒底。”
“哼,你老耿這畏首畏尾的毛病還是沒變。”孔有德又死死咬下一塊肉來,“咱們跟著呂小娘子也打了不少仗了,難道韃子啥樣你還不清楚麼?都是肉做的身子,難道天靈蓋還能擋刀子不成?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你老耿可別在這個節骨眼上掉鏈子。”
“俺又不是怕了韃子!”耿仲明被孔有德這麼一懟,也有些急眼了,“俺只是......哎!孔二你還沒看出來麼,咱們東江鎮現在可是情況不妙啊。且不說那韃子,就說咱呂小娘子出兵佔了朝鮮土地,這事兒要是捅到皇帝老兒那去,咱們可都要遭殃的!”
“天高皇帝遠,他北京城裡的端坐的朱皇帝,奈何得了我們什麼?”孔有德一口乾了杯中酒,依舊是面色如常,“灑家倒覺得呂小娘子這事兒做得對!不佔朝鮮的城,難道要指望朝鮮人把韃子擋在東江島外?只要有韃子可以殺,灑家才懶得理會那朱皇帝怎麼想——反正他們從來沒把咱們遼人當人看!”
“嘿!小聲些!”耿仲明趕緊制止道,“這些話咱們兄弟關起門來講就行了,別叫外人聽見!”
“東江軍都是遼人弟兄,怕他們聽去了做甚!”
耿仲明無奈,只好又給孔有德倒了杯酒,好堵上他那惹是生非的嘴:“俺是擔心此番咱們弟兄奮勇殺敵了,也得不到朝廷的獎賞,反倒要受罰。到時候寒了眾將士心,以後誰還肯豁出性命殺敵?”
“那不是你我該考慮的事了。”孔有德搖了搖頭,“灑家只知道,這次韃子來得浩浩蕩蕩,若不拼死一戰,恐怕性命都要交代在這裡。至於什麼賞罰,那是戰後才有的東西,再說了,呂小娘子何曾虧待過咱們弟兄?”
耿仲明也將杯中殘酒喝完,說道:“也罷,先殺退了韃子,挺過這段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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