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便將人打發了。
白若薇臉上的笑意僵了一瞬，她沒想到皇后竟是這般油鹽不進，連個正眼都懶得給她。她抬起頭，正對上沈時宜看過來的目光，那眼神平靜無波，卻像一面澄澈的鏡子，將她心底的算計照得一清二楚。
她心頭一跳，連忙垂下眼瞼，恭順道：“是，臣妾謝娘娘恩典。”
從鳳儀宮出來，白若薇心裡憋著一股氣，在御花園裡漫無目的地走著，卻不想在假山轉角處，迎面遇上了太子趙衍。
“太子殿下萬安。”白若薇立刻斂了神色，柔順行禮。
趙衍只是淡淡“嗯”了一聲，便要錯身而過。
“殿下。”白若薇卻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剛好能讓趙衍聽清，“臣妾聽聞家父曾研習邊防圖籍，言及西域地形複雜，部族眾多，若有心突襲，我大晏邊境怕是防不勝防。”
趙衍的腳步停住了。
他緩緩側過身，看向這個新入宮的嬪妃。這話，與昨日太傅所言竟有七八分相似，一個深居內宅的侍郎之女，竟對邊防之事有如此見地？
未免也太巧了些。
趙衍面上不顯，只道：“白嬪有心了。”
說罷，便再不停留，徑直離去。只是那背影，讓白若薇覺得比方才更冷了幾分。
朝堂之上，風雲應聲而動。
早朝時，吏部侍郎白正卿果然趁著邊境軍報的當口，出列上奏，痛陳西域防務疏漏，慷慨激昂地請奏朝廷增兵西域，加強關隘防禦。
訊息傳到鳳儀宮時，沈國公的密信也一同遞了進來。
“女兒在後宮吹風，父親在前朝點火。這一唱一和，倒是配合得天衣無縫。”沈時宜將密信放在燭火上燒盡，嘴角噙著一絲冷笑。
正此時，殿外宮女通傳，蘇嬪求見。
蘇嬪自從上次容妃之事後就閉門思過三月，此刻前來，正好是解除禁足的日子。一解除就過來，倒讓沈時宜有些意外。
進來的蘇嬪不復往日的畏縮，她快步上前，從袖中取出一本有些年頭的賬簿，雙手奉上。
“皇后娘娘，臣妾……有一事，斗膽稟告。”蘇嬪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的顫抖，“白嬪的胞兄白正明，在西域都護府任長史期間，曾與容妃的部族有過互市往來。這是當年家父商隊留下的賬簿，其中有幾筆，正是與他們做的生意！”
容妃的部族，當年可是因叛亂被先帝親手剿滅的。
這本賬簿，無疑是一道驚雷。
沈時宜接過賬簿，翻開看了兩眼，隨即合上，遞給一旁的春韻。她看向蘇嬪，目光裡多了幾分審視：“蘇嬪有心了，本宮記下了。”
得了這句話，蘇嬪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躬身告退。
沈時宜看著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選秀名冊。
想往這宮裡安釘子，也得看這釘子扎不扎得進去，又能扎多久。
子時已過，瑤光殿的燭火卻不安地跳動著。
白若薇在殿內繞著一支燭臺走著，光影拖曳在她身後，焦躁無聲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