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宜指尖捻著那張名單，目光落在其中一個名字上——兵部主事，王啟年。
她將名單放到一旁，對身側的柳貴嬪道：“本宮記得，柳妹妹的父親曾在兵部任職？”
柳貴嬪正在剝橘子，聞言手一頓，立刻笑道：“回娘娘，家父與那王主事倒是打過幾次交道。此人八面玲瓏，見風使舵的本事一流，就是膽子小了點。”
“是嗎？”沈時宜端起茶盞，“那你便去一趟兵部，就說本宮要核對去歲江南的軍需賬目，看看這位王主事的膽子，究竟是小，還是大。”
柳貴嬪眼波一轉，瞬間瞭然。她將一瓣橘子遞到沈時宜嘴邊，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娘娘又給臣妾找樂子了。臣妾這就去會會他。”
兵部衙署內，王啟年聽聞柳貴嬪要查江南舊賬，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就褪盡了。他端茶的手一抖，滾燙的茶水灑了半身，竟也顧不上了。
柳貴嬪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裡有了底，面上卻故作關切：“哎呀，王大人這是怎麼了？莫不是這江南的賬目，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
一句話，嚇得王啟年差點當場跪下。
訊息傳回宮中，沈時宜毫不意外。
與此同時，沈國公府的書房裡，幾位鬚髮皆白的老臣神情肅穆。
“國公爺，宮宴的事都安排妥當了。”一位老將軍沉聲道，“請柬已經發出，名目是商議漠北邊防軍備，王啟年那夥人，一個都跑不掉。”
沈國公點了點頭，看向牆上掛著的輿圖，目光如鷹：“刀斧手在殿外候著，只等陛下一聲令下，便可收網。”
京城裡，一張無形的大網已然張開。
而千里之外，剛剛查抄完江南糧倉案的太子趙衍，正帶著全部卷宗證據啟程回京。一封來自皇后的加密信件，由最快的信使送到了他的手上。
信上只有寥寥數語，卻讓趙衍勒住了馬韁。
“歸京途中，不必急行。請衍兒繞道漠北，替本宮去看一看，蒼狼部的戰馬，究竟吃飽了沒有。”
趙衍看完信，抬頭望向西北方向，漠北的黃沙彷彿就在眼前。
他笑了。
他的母后，永遠比他想得更周全。
一場潑天大案，收網的時刻，到了。
御書房內，燭火通明，將牆上輿圖的每一寸山河都照得清晰可見。
殿中薰香嫋嫋，卻壓不住那份山雨欲來的沉悶。
皇帝的手指在輿圖上漠北的位置輕輕一點，語氣尋常得像是在討論天氣：“漠北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來得早。王主事，兵部的冬衣棉甲，可都發下去了？”
被點到名的王啟年一個激靈，連忙躬身出列：“回陛下，都……都已經發下去了，絕無疏漏。”
他嘴上應著，額角卻已經見了汗。
“是嗎？”皇帝收回手，端起茶盞，看也沒看他，“可朕怎麼聽說，有批軍備在江南繞了個大圈，現在還沒到邊關將士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