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讓那群老狐狸辦事,光有道理是不夠的。”沈時宜端起茶杯,指尖輕輕摩挲著溫熱的杯壁,“你得在他們必經的路上,扔一塊他們不得不撿,又燙手的肉骨頭。”
她吹開茶沫,目光清明。
“江南糧案,就是那塊還帶著血絲的骨頭。”
母子二人,就在這靜謐的宮燈下,將一個足以撬動國朝根基的棋局,落下了第一子。
次日大朝,金鑾殿上的空氣,似乎還殘留著前日血案的鐵鏽味。
沈國公出列時,腳步沉穩得——簡直像每一步都踏在在場所有人心跳的鼓點上——擲地有聲。
“陛下,臣提議,於漠北、西域邊境大規模屯田,練兵即是農夫,戰時為兵,閒時為農,以固邊防,減漕運之負!”
話音剛落,戶部尚書幾乎是立刻彈了出來,聲音裡帶著庫房見了底的嘶啞。
“國公大人此言差矣!屯田之策,開墾、水利、種具、人力,哪一樣不是吞金巨獸?國庫方經江南大案,元氣大傷,實在…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正因江南一案,才要屯田!”
一個清朗又帶著壓迫感的聲音打斷了他。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太子趙衍立於殿中,目光掃過方才出言反對的官員。
“請問這位大人,我朝將士在邊關浴血,他們的糧草,是捏在我們自己手裡穩妥,還是繼續仰仗江南漕運,等著下一個王主事、李主事,再給大晏的江山挖一個大窟窿?”
他語氣不重,卻像一記耳光,扇在所有心懷鬼胎的人臉上。
殿上一片死寂。
皇帝坐在龍椅上,面無表情,既不贊同,也不反對。
但這默許,已是最大的支援。
朝會一散,訊息便長了翅膀似的飛遍了整個皇宮。
柳貴嬪聽聞此事,二話不說,當即叫來掌事宮女,將自己宮中用度減半,連帶著份例裡的好些名貴擺件都入了庫,說是要“為太子殿下的屯田大業,盡一份心意”。
永寧宮裡,蘇妃則收到了一封加急的家書。
她展開信紙,上面沒有一句問候,只有潦草而有力的幾行字,詳細羅列了漠北的土質、氣候,以及數種耐寒高產的作物名稱。
落款是:鎮北將軍,蘇烈。
蘇妃將信紙湊到燭火上點燃,看著它化為灰燼,嘴角微微翹起。
......
漠北屯田的旨意方下,漠北月氏的使臣便快馬加鞭地趕到了京城。
金鑾殿上,使臣俯首帖耳,姿態放得極低,雙手高高奉上國書。
“我王願送嫡長子入大晏為質,只求陛下天恩,重開邊境互市。”
此言一出,朝堂上頓時嗡嗡作響。
前腳剛要斷了他們的糧路,後腳就立刻送兒子來當人質?這算盤打得,整個金鑾殿都聽得見響聲。
“陛下,萬萬不可!”立馬有言官出列,“月氏狼子野心,此舉必有詐!”
“有何詐?”沈國公慢悠悠地走了出來,渾濁的老眼掃過那言官,“人家把嫡長子都送來了,我大晏若是不收,豈非顯得小家子氣,懼了他們不成?”
他頓了頓,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大殿:“質子,得收,這叫彰顯天威。互市,也得開。”
戶部尚書一聽,眼睛都亮了,連忙附和:“國公爺說的是!重開互市,能極大充盈國庫啊!”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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