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務府總管勾結前朝戶部官員,以虛增西域貢品採買費為名,中飽私囊,數額之大,觸目驚心。
這日,皇帝在鳳儀宮用膳,沈時宜狀似無意地提起:“陛下,臣妾近日核對宮中用度,發現這賬目越發深奧了,尤其是西域來的東西,價錢一年一個樣。許是臣妾愚鈍,竟有些看不明白了。”
皇帝何等人,一聽便知有異,當即沉下臉:“把賬冊拿來。”
看完,皇帝沒說話,只是將賬冊重重摔在桌上。
“傳朕旨意,命刑部徹查!”
雷霆之怒下,無人可以倖免。刑部一出手,便將戶部與內務府那幾個勾結的貪官汙吏連根拔起,抄沒的家產堆積如山。
蘇妃因揭發有功,得了個“協理六宮”的實權,在宮中地位愈發穩固。
這案子並未就此了結。沈國公在審訊時順藤摸瓜,竟發現部分贓款透過地下錢莊,源源不斷地流入了漠北月氏的商隊。
他連夜行動,在京郊一處貨棧裡,抓獲了三名偽裝成商人的月氏奸細。
訊息傳入金鑾殿,朝堂震動。
“豈有此理!”有武將怒喝,“我們在這邊跟他們談互市,他們卻在背後搞這些勾當!”
皇帝的臉色也極為難看,下令道:“即刻起,縮減互市規模!所有入境人員,給朕嚴查!”
就在群臣激憤之時,太子趙衍卻一步出列,聲音清冷而沉穩。
“父皇,互市之利,不可不取;互市之弊,不可不防。兒臣以為,堵不如疏。”
他環視一週,目光最終落在龍椅之上。
“兒臣提議,建立‘邊貿賬目雙核對’之制。凡互市交易,戶部立一冊,我東宮亦存一冊。每月一核,兩冊相符,分毫不差,方可入國庫。如此,便叫那些內外碩鼠,再無空子可鑽!”
此言一出,方才還吵嚷的朝堂瞬間安靜下來。
戶部尚書張了張嘴,想說這會增加多少文書工作,可見太子那不帶情緒的眼神掃過來,又默默地把話嚥了回去。
這法子,實在太絕了。
皇帝靠在龍椅上,看了自己這個兒子許久,眼中是掩不住的讚許。
“準。”
一個字,乾綱獨斷。
太子的權柄,經此一事,在朝堂上,再無人敢輕易動搖。
質子府邸的後園,夜色如墨。
一盆炭火燒得正旺,那位被送入國子監的月氏質子,正親手將一封書信投入火中。火光跳躍,映著他那張稚氣未脫卻異常平靜的臉。
屋簷的陰影裡,一道黑影紋絲不動,正是柳貴嬪的兄長安插在此的暗衛。
一陣夜風吹過,捲起一片尚未燃盡的紙片,飄向暗處。
說時遲那時快,黑影如狸貓般躥出,悄無聲息地將那殘片抄入手中,旋即隱沒不見。
整個過程,不過彈指之間。
殘片上,幾個倉促寫就的字跡在火光下依稀可辨——“月氏舊部速歸”。
柳貴嬪宮裡的燭芯,被剪得太過了,光亮刺目。
她指尖攥著那方焦黑的殘箋,寒意,幾乎要透出骨縫。
此物無異於催命符—多留一刻都是煎熬。
她甚至未及更衣,便登上了軟轎,徑直往鳳儀宮去了。
其時,沈時宜正斂目撥弄一盞安神茶,賬冊剛合上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