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時,除去溫特以外,在場唯一年紀超過三百歲的埃爾林·休斯緩緩開口。
“對遠在克羅利的葉爾尼亞魔導師,我瞭解不多,但也知道他對血緣詛咒有偏執的怨念。之所以率人遠航,也是因為這個緣由。”
他隨後將眼神轉向溫特,輕柔地尋求答案,“你既然相信有摩根署名的一面之辭,也對遠洋計劃的內容很是瞭解,應該是還有說服我們的理由?”
而聽到這裡,一直因為自己被利用身份的埃弗里斯特若有所思,小動作摸了摸下巴,然後假裝在不經意間動了動脖子,實際卻是把目光往路西法身上微微一傾。
幅度實在很小。
主要是埃弗里斯特忽然想起一件事,一件早就讓他有所疑惑。但埃弗里斯特之前並未想過追究,直到現在的事發生。
葉爾尼亞·洛伊爾·摩根,這才是那位率人出海的魔導師真正完整的全名。
身為當世最為強大的水系專精法師,埃弗里斯特自然知道人們口中的葉爾尼亞姓甚名誰。
——他不熱衷於給自己樹立精靈族以外的偶像,卻一向擅長尋找情報,很難不注意與自己定位類似的人。
根據埃弗里斯特學習時瞭解的內容,葉爾尼亞雖是名,但比起摩根這個常見於姓氏的詞語,那時人們還是傾向採用語音繁瑣的名字。
因為大陸地區傾向不同,除了通用語以外,有很多地區的語言體系都不一致,只能靠互相轉譯。
——三百年前,這種現象尤為嚴重。
而在作為姓名時,摩根這個詞語通常有另一種作為區分的譯法。
比如莫甘。
曾經活躍而後失蹤的那位水系傳奇魔導師葉爾尼亞,姓氏竟恰好與莫甘·格蘭德的名字同音同義。
這事算起來或許要追究格蘭德夫婦的責任,不過讓埃弗里斯特有些在意的是:
莫名選中自己國家的小朋友,之前貨船一事中跟在他身旁的剛好是目前到場的路西法·萊斯圖斯。
他甚至是這裡一切話題的中心人物,被魔導師們視為威脅的國王。
這究竟是不是一個巧合?
能夠一直混到這個地步,埃弗里斯特倒也不是單純靠的實力、關係紐帶和瞎蒙,自己多少帶有一些多疑的特質。
他自然早就對這兩人同時出現的事實有所疑惑。而不加以深究僅僅是因為能猜到路西法必然有自己的打算,打定主意後便不會更改。
多問沒有意義,也沒有用場。
埃弗里斯特確實知道自己打不過這位國王,這一點不像他明知道心靈魔法師能夠剋制自己,卻偏要對一對——不試試自己的弱點作不作數,要他撤離也不大甘心。
至於現在他假模假樣撒謊後還是來了夢想鄉,大魔法師也帶著多種目的,不是公務也不算純粹。
因為神聖公約的約束影響,他自知不能再摻和國內持續的事變,於是主動報告情況,做出一些盡力而為的提示便撂了挑子。
而他現在緊趕慢趕跑來上島現身,除了藉機合夥調研路西法究竟有什麼動向,也還有另外的原因。
他相當記仇——尋找某個算計過自己的人,也是埃弗里斯特的目的之一。
不過,現在看來,在魔導師當中,科爾王國的大魔法師與克羅利王國的大魔法師顯然有著待遇上的巨大差別。
埃弗里斯特有功夫胡思亂想,而當下溫特又需要再一次向眾人解釋,自己的宏偉計劃並非為了讓克羅利王國“啃老”。
“我不否認克羅利王國的窘境是我重啟計劃的最初原因……但我也需要說明,那是兩百年前的動機,現在已經是另外的時代了。”
溫特興許也早就預料到自己會面對這種情況,完全沒有避開敏感話題不談,掩飾國家聲譽的意思。
——主要哪怕她這麼做了,寒磣人習慣成自然的卡洛琳或者異常的維斯沃德也會想方設法挑錯,只會自討苦吃。
不如不多辯解,由著他們這樣進一步猜測,甚至直接把無關緊要的初始動機,毫無保留的說出來。
將黛拉為自己準備的清茶放在一邊,溫特把手附在桌沿,輕緩摩挲一下,對任何情況做足了準備。
“我們都很清楚,現在的雙胞大陸靠‘平衡’維持秩序。有充足的資源,為防止動亂而設定規則,這些都是為了發展做的妥協。但當資源耗盡……事情便有所不同。”
“……根據人口數目判斷,克羅利王國會是先遭殃的國度。”
黛拉抬眸回應了她的說法。
她很熟悉這種資料。
“無論你們有什麼想法,克羅利也是平衡的一部分。”溫特衝她搖了搖頭,“如果不加以改變,不止今天,幾百上千年為保證種族延續設立的平衡終究會毀於一旦。”
作為老牌魔導師,溫特很早就收到了合作的邀請,來自葉爾尼亞·摩根,目的自然是登船一併尋覓遠洋的盡頭。
葉爾尼亞對自己的決策深信不疑。他認為魔法在雙胞大陸的代償並非常態,兩片大陸已然打通聯絡,卻絲毫沒有魔法起源的線索。
唯一被寄望的夢想鄉,在那時也被一部分人證明只是座具有神奇魔力的海洋島嶼。葉爾尼亞終其一生也找不到緣由,於是只能寄望於被世人稱為禁忌的彼方。
而與此同時,克羅利王國也正流傳著長此以往,克羅利的盛世註定衰落的結論——出自分析縝密名聲卓越的求是者,令人擔憂不已。
也正是因為如此,葉爾尼亞才能憑藉自己的號召力加持,組織了一批深信自己能夠闖蕩遠洋,成為第一批先驅的頂級“敢死隊”。
畢竟,在最和平的年代,人們往往尚未來得及感到疲憊,滿腔都是有時顯得過於充沛的自信。
不過是時局如此。
埃弗里斯特很快從敘述中捕捉到了不同尋常之處,挑眉問道:
“溫特大魔法師,既然你沒有上船,又說參與了葉爾尼亞的計劃,那你究竟是做了些什麼?”
總不可能白白杵著,對方就把自己的計劃過程與目的全盤托出。
再執迷於解決問題,也不至於不考慮立場可能的衝突——埃弗里斯特深知,只有用行動把合作者拉下水,才能徹底信任他們。
利益共同體是最好的鎖鏈。
“我應該算是一種保險,只可惜並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
溫特苦笑一聲。
“接下來的情況你們應該瞭解,出海行動發生後的幾年,克羅利的局勢便發生了微妙改變。或許是蝴蝶效應、或許也到了時候。”
“我無暇干涉其他事務,也沒辦法按原來的做法在察覺不對後及時出航——我對克羅利負有責任,就像你們對自己的母國一樣。”
說到這個話題,昆特轉頭瞄了一眼黛拉,發覺她神情異常專注,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神聖公約限制當中的魔導師,除了坐鎮一方作為吉祥物的大魔法師,多多少少都會遠離國事。
而在年齡不上不下,剛好擁有強大實力又未曾長到一定歲數的法師,多半會被各方勢力招攬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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