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薛和沾與果兒敲響張員外府門前的朱漆大門。
“薛少卿?果兒姑娘?”張員外身著家常青衫,白色的鬚髮顫抖著難掩驚訝,“二位可是有事?……”
薛和沾嚴肅拿出官憑,沉聲道:“張員外,您的女婿顧樂安昨夜遇害,此案已由大理寺受理,我特來詢問些事。”
張員外手中的書卷“啪”地落地,白鬚劇烈抖動:“樂安遇害?怎會如此?月娘呢?她怎麼樣?”說著便喚身邊的老僕備車,“快,快叫夫人,我們去看看月娘,那孩子一定嚇壞了……”
薛和沾抬手攙住顫巍巍地張員外,斟酌著開口:“應夫人……已於半月前失心瘋了。”
“什麼!”張員外踉蹌半步,幸得薛和沾攙扶才站穩,渾濁的眼珠裡泛起血絲,“我將女兒託付給他,他就是這般照料的?”蒼老的聲音裡滿是怒意,又夾雜著深深的痛心,“快!去請夫人來,我們即刻去顧家!”
一旁的老僕剛要轉身,卻被薛和沾攔住:“且慢。張員外,尊夫人身體可安好?依我看,此事暫時還是瞞著夫人為好。”張員外這才如夢初醒,連連擺手:“對,對!你瞧我這腦子,她若知道……”話音未落,內院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我都聽見了!”一道潑辣的女聲傳來,張夫人身著寢衣,髮間只鬆鬆綰著支木簪,“月娘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如今遭了這等罪,我豈能不管?”她擼起袖子便要往外衝,被張員外慌忙攔住。
“夫人且慢!”張員外急得額頭冒汗,“樂安剛遇害,此時接月娘回來,定會惹來不少閒話,有損月娘名譽啊!”
“名譽?”張夫人怒目圓睜,一把推開丈夫,“我女兒都瘋了,還要那勞什子名譽作甚?!今日你若不與我同去,我便寫和離書,自己去接女兒回家!”說罷,轉身便去取斗篷。
張員外望著妻子風風火火的背影,先前的嚴肅蕩然無存,對著薛和沾苦笑道:“內子脾氣急,二位見笑了……”話未說完,又重重嘆了口氣,“不瞞二位,月娘雖是我繼女,可自她八歲隨著夫人一同來我張家,我便將她視如己出。月娘這孩子乖巧孝順,我與夫人怕她嫁入高門受委屈,這才挑了我的學生樂安,樂安他雖家世不顯,但勝在踏實勤奮……唉,沒想到我還是看走了眼。”
老人說著,渾濁的淚水凝聚在眼眶中:“月娘好端端的,怎會失心瘋了……難道是因為三年無所出,在顧家被磋磨?”張員外說到此處,已是傷心不已,幾乎是自言自語般嘀咕,“定是因我子女緣薄,連累了那孩子……”
果兒見狀不忍,遞上絹帕,輕聲勸道:“張員外,此事如何也怪不到你的頭上,如今月娘剛剛發病,若將她接回府中調養,或有機會痊癒,顧樂安如今亡故,月娘又無子女傍身,孤身在顧府恐難安心。”張員外還在猶豫,內院已傳來張夫人的催促聲:“磨蹭什麼!再不走,我可要自己去了!”
“來了來了!”張員外一邊應著,一邊手忙腳亂地整理衣襟,對著薛和沾苦笑道:“二位見笑,見笑……”看著他小跑著跟上妻子的背影,果兒與薛和沾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馬車上,應母一邊擦掉眼角的淚,一邊忍不住唸叨:“要說也是邪乎,前些時日天祿好端端從嶺南迴長安,竟在家中抹了脖子。如今樂安又……”她聲音發澀,“這幾個孩子定是衝撞了煞神,連累我女兒!等接她回來,說什麼也要去終南山道觀做場法事!”
薛和沾與果兒對視一眼,果兒會意詢問道:“不知夫人口中的天祿,與應娘子是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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