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魏鏡的聲音響起,聞昭恍然回神,忙收回搭在他胸口的手,起身將早已備好的手爐塞他手裡,對著床邊沐浴用具道
“這個你先抱著,一會兒冷了和我說一聲。”
魏鏡望著她的背影乖順點頭,聞昭從熱水中擰乾手巾,回到他身邊,心無旁騖地開始仔細擦拭他的身體,魏鏡全程注視著她的臉。聞昭忍了忍,終於在擦到他右胸上還殘留的淡淡痕跡後,臉上一熱,強自鎮定地命令道
“把頭轉過去。”
魏鏡不解
“為什麼?”
聞昭借換水之機背對他道
“擦另一面了。”
魏鏡……
等到她回身乖乖轉了頭,側對她。
聞昭先是擦了擦他的手臂和手心,再轉到後背,當她擦到他的後腰那個位置,忽然被他右腰快靠近臀部上方的一快拇指蓋大小的粉色胎記給吸引住了,她還是頭次發現他身上的印記,手不覺搭了上去。
魏鏡側頭距她的臉不過半掌的距離,對著她出聲
“怎麼了?”
他那聲音因為沙啞而低沉略帶了磁性。
聞昭被他的熱氣一驚,慌亂回神在他胎記那個部位輕拍一下,若有其事道
“有蚊蟲,被我趕跑了。”
魏鏡……
意味深長看她,漫不經心道
“是麼。”
聞昭點頭如雞啄米,肯定說
“是的是的。”
魏鏡便不說話了,只對著她笑了笑。
聞昭又過了一次水擦完上半身後幫他套上了乾淨的中衣。
她重新換了水和手巾,轉身俯視魏鏡被下,一頓,魏鏡見她站在床邊發愣,於是道
“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了。”
“你自己可以嗎?”
魏鏡古怪看她,她這是什麼話,他只是感了風寒又不是殘疾了,而且……
他回神,確定點頭
“我可以,娘子你先出去歇會兒。”
……
等到魏鏡全部收拾齊整,聞昭陪他說了會兒話,大多是她自己在講,都是她小時候的一些經歷,魏鏡聽得認真,等到雞人敲響第一遍更鼓時,外頭天已經黑透了,聞昭考慮到魏鏡剛醒,怕他累著,便打算服侍他就寢,那邊叫了祁姝小蘭去東堂將自己的寢具搬過來,準備在外間置辦一張榻子在這過夜。因為魏鏡還處於虛弱中,不便來回走動,她就打算自己過來守著,夜裡好照顧他。魏鏡聽了自然不同意,只道她也才好,這傷風之症尤是易相互傳染,讓她不要和他呆一起太久,以免又沾了病氣,聞昭本是不以為然,她對這病頗有經驗,知道得過一次短時間內是不容易被傳染的,但魏鏡拒絕的堅決她只好作罷,又囑咐了幾句,讓他蓋好被子,魏鏡應了把于飛搬了出來,她才戀戀不捨的回去了。
夜色深重,魏鏡在榻上坐了片刻後,盯了漏壺一會兒,直到門外傳來通傳聲
“爺,那邊的人到了。”
魏鏡從榻上起身,低應
“讓他進來。”
……
“我們按照您的指示先是查了徐氏父子之間的事,這一查順帶也查到了郭儀和聞將軍的過節。”
“嗯。”
魏鏡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這事和當年幽州與翟軍大戰有關,當年高後棄幽州遷都南平,北翟奪了幽州大半城池後大肆屠城,聞將軍和先郭將軍奉命抗翟,在莫皚城大敗翟軍後聞將軍乘勝追擊,卻正中翟軍調虎離山之計,莫皚城失守,先郭將軍與夫人慘死,翟軍屠城肆虐,徐達的夫人,徐岑的母親亦在城中,不幸受辱被害。”
“難怪。”
魏鏡望著燭光喃喃道。
那人繼續說
“後來幽州收復,陛下痛恨大興棄而不援,稱帝建國,郭儀徐岑被救,也從此對聞將軍懷恨在心,我們的人還查到,”
魏鏡這時低咳了一聲,那人不由停下,魏鏡止住咳音,啞聲道
“沒關係,你繼續。”
“徐岑與徐達存有隔閡並不親厚,他很小就出去闖蕩入了軍中,並且,與一烏落女子相戀,那女子是烏落王后的婢女,她與徐岑珠胎暗結,如今孩子已有五六歲大了,之前同您說過,郭儀曾在聞將軍求援月氏前暗會烏落部將,屬下斗膽猜測,他們那時便在策劃一起陰謀,而且後來烏落在決戰時背叛北翟倒戈我朝,與聞將軍突然失蹤一事定然脫不了干係!”
魏鏡聽完,目光凝著桌面,雙拳不覺握緊,他冷聲道
“岳父大人是受冤無疑了,周祭酒力爭重查此案,陛下派了裴尚書和郭儀一道複審。”
那人有些驚訝,這確實出乎意料,他為魏鏡欣喜道
“那聞將軍沉冤有望了!”
魏鏡卻微皺了眉,忍著咳意,輕聲
“徐岑已死,而邊境那些知情的怕盡被封了口又或是滅了口,而且”
他的父皇看似乎並不希望他的岳父沉冤得雪……
魏鏡面無表情突然道
“明晚我要訪一訪郭府。”
“您是想親自去見徐達?”
魏鏡握拳置於唇邊輕咳了聲,點頭道
“若要重審,徐岑既死,唯一與此案兩方有關的活人就只有徐達了。”
燭火閃動,銅製朱雀燭臺裡,蜂蠟散發著淡淡幽香,魏鏡飲了口茶,在這幽香中緩聲
“你讓邊境的那些人先撤回來吧。”
那人頷首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