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海神湖深處,十數道身影以驚人的速度而至,幾個眨眼的功夫就來到了岸邊。
“不好,傷到了外院的學員!”為首的白衣老者在半空中一步跨出,來到了冰域的外面。
這道身影破開冰霧時,帶起的勁風捲起滿地冰屑。他看著冰域上倒作一片的少年少女,眼睛裡第一次泛起清晰的驚濤——霍雨浩趴在冰面上,左臂的冰漬已滲出血紅,後背的衣衫被凍成硬塊,顯然經脈撕裂得不輕;王冬半跪著,光翼垂落如殘蝶,金色魂力微弱得像風中燭火,卻仍用身體護著霍雨浩的後背,指尖死死攥著他的衣角;寧天和蕭蕭互相攙扶著,一個懷裡的七寶琉璃塔黯淡無光,一個手裡的鎮魂鼎還在微微震顫,兩人的臉色都白得像紙;巫風的情況稍微好一點,她的屬性被馬小桃剋制,全身魂力都在防護自身。
“胡鬧!”言少哲的聲音沉得能砸出冰坑,卻在彎腰檢視時,動作放得極輕。他先探了探馬小桃的脈搏,發現邪火已被徹底冰封在丹田深處,只是經脈凍得僵硬,便鬆了口氣,揮手讓身後的兩位老師將她抬走,特意叮囑:“先把小桃帶回去,讓穆老看看。”
“李老師,給他們幾個治療一下。”
另一個白衣中年人上前一步,釋放出生命之樹武魂,一圈圈的綠色光暈圍繞著地面上的幾人,修復著他們的身體。
綠色光暈如流水般漫過冰面,觸及霍雨浩凍裂的經脈時,發出細碎的“滋滋”聲——那是生命之樹的治癒力在與極寒對抗。李老師的生命之樹武魂懸浮在半空,葉片輕顫,每一片葉子都灑下更濃郁的綠光,像無數只溫柔的手,輕輕撫平霍雨浩血管上的裂痕。
霍雨浩的睫毛微微顫動,後心的暖玉還在散發紅光,與綠光交織在一起,讓他凍紫的嘴唇漸漸恢復了些血色。左臂袖管裡的冰漬開始融化,露出下面滲血的傷口,綠光一觸到傷口,就化作細密的藤蔓,纏著生靈之金的生命力一起,慢慢縫合皮肉。
他無意識地哼了一聲,眉頭緊鎖,像是還在對抗雪魄之力的反噬。
“別動。”王冬的聲音突然響起,他被綠光裹著,焦黑的翅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炭色,露出下面新生的金色羽芽。他掙扎著想坐起來,卻被李老師按住:“躺著別動,你的魂力透支太嚴重,翅骨裂了三根。”
王冬沒聽話,只是偏過頭,死死盯著霍雨浩的臉,直到看到少年眉頭舒展了些,才鬆了口氣,後背的光翼卻因這一動,又滲出些金色的血珠,看得寧天忍不住別過臉。
蕭蕭被綠光裹著,三生鎮魂鼎的震顫早已停了,她的臉色漸漸紅潤,卻還是忍不住小聲問言少哲:“老師,雨浩他……會不會留下後遺症啊?”
言少哲的目光掠過霍雨浩眉心那抹因凝神蓮子泛起的清光,又瞥了眼王冬緊攥著衣角的手,語氣緩和了些:“後遺症?少不了。”他頓了頓,看著蕭蕭瞬間揪緊的小臉,又補充道,“但死不了。這小子精神之海里有位‘大人物’護著,雪魄之力的反噬傷不到根本,就是經脈得養個一年半載,期間不能再動極致之冰。”
“一年半載?”巫風咋舌,忍不住插了句,“那他的‘破勢’還練不練了?”
言少哲斜了她一眼:“命重要還是魂技重要?”巫風悻悻地閉了嘴,卻忍不住看向霍雨浩——這傢伙為了護著他們,連一年不能練核心魂技都豁出去了。
李老師的生命之樹葉片又顫了顫,綠光陡然濃郁幾分。王冬翅骨的裂痕處滲出淡金色的髓液,與綠光交織著凝成新的骨膜,他終於不再掙扎,只是指尖依舊沒鬆開霍雨浩的衣角,像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寧天輕輕碰了碰蕭蕭的胳膊,朝她搖了搖頭。她看懂了言少哲眼底的複雜——那不是單純的責備,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認可。剛才冰域上的拼死相護,哪是“胡鬧”二字能概括的?
“你們幾個,”言少哲忽然開口,目光掃過寧天、蕭蕭和巫風,“回去寫五千字檢討,好好反省反省,什麼場合該逞強,什麼場合該求援。”
蕭蕭吐了吐舌頭,小聲應道:“是,老師。”心裡卻鬆了口氣——只要霍雨浩沒事,五千字檢討算什麼。
綠光漸漸淡去,李老師收起生命之樹,額角的汗珠子滾落在冰面上:“言老,基本穩住了。霍雨浩需要靜養,王冬的武魂靜養就行,寧天的指尖……我開副藥浴方子,堅持泡一個月。”
言少哲點頭,示意身後的老師過來幫忙:“把他們帶回宿舍,還有,今天的事情不許說出去,否則會被開除處理。”
說著,他拿出五個小瓶子用魂力託著浮到五人身前:“這是給你們的補償。”
“等等。言院長,你的意思是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是嗎?”
霍雨浩的聲音很輕,卻像冰錐砸在冰面上,帶著刺骨的寒意。他還趴在冰上,左臂的血漬剛被綠光止住,說話時胸腔起伏都帶著痛感,可那雙剛睜開的靈眸裡,卻沒有絲毫退讓,死死盯著言少哲。
王冬的心猛地一揪,下意識想按住他:“雨浩……”
霍雨浩卻用眼神制止了他,視線始終沒離開言少哲:“馬學姐的邪火不是第一次失控,這次能壓住,下次呢?如果下次我們沒在,或者……沒撐住呢?”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讓在場的老師都沉默了。是啊,這次有霍雨浩的極致之冰,有四個少年拼死相護,可下一次呢?馬小桃的邪火隱患一日不除,她只要修煉就是懸在所有學員頭頂的劍。
言少哲看著少年眼底的固執,雖然疑惑為什麼這孩子能知道自己還有馬小桃的姓名,但想起剛才冰域上那道冰藍身影,忽然嘆了口氣。他原以為這孩子只是衝動,卻沒想到他想得這麼遠——不是為自己討說法,是在為所有人求一個安穩。
“你想怎麼樣?”言少哲的語氣緩和了些,收起了那武魂系院長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