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意思?”
馮保接過銀票,面色還是不怎麼好看。
羅橫自顧坐到椅子上,手指輕輕敲著桌邊,慢條斯理道:“這是給公公的路費,去南京待幾年,我保你日後必有復起之日!”
馮保怒道:“咱當初運作入司禮監,除了嚴世蕃那裡給的一萬兩,還搭了這麼些年的積蓄進去。
“你現在給五千兩,就讓咱去南京,咱憑什麼信你?”
面對馮保咄咄逼人的態度。
羅橫面上笑意忽然一收。
站起身來,緩緩踱步到馮保面前,雙眼盯著馮保。
“你信不信,跟我有什麼關係?”
馮保一愕。
羅橫繼續道:“你在司禮監當值也好,丟了差事也罷。
“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你……是你去廊下家找的咱!”馮保下意識的反駁道。
“那又如何?莫說你在司禮監,只是個無權的內侍。
“便是你做到掌印總管,與我羅橫,又有什麼關係?”
羅橫連續三問。
令馮保愣怔當場。
的確,本來羅橫去廊下家找他的時候,他以為羅橫是嚴世蕃的下屬。
為了攀上嚴家的關係,他才積極奔走。
可是,如今看來,羅橫與嚴世蕃,根本不是從屬。
最多就是替嚴世蕃傳了句話而已。
羅橫語氣稍稍放緩:“公公需要搞清楚一件事,我羅橫不過一介江湖人。
“你當不當官,在哪兒當官,都與羅某毫無干係。
“之所以給你這五千兩銀子,其實是這間鏢局的林總鏢頭,聽聞馮公公為人仗義,知恩圖報,才給你的。”
說到這裡,羅橫衝著一旁的王夫人笑了笑。
繼續道:“之所以與公公說這些,只是想讓公公知道,除了這五千兩銀子,林總鏢頭,還為公公準備了一份大禮!”
馮保下意識問道:“什麼?”
羅橫又從懷裡掏出早已準備好的一本卷冊。
“公公看看吧,此乃是福威鏢局的不傳之秘!”
馮保接過展開,下意識念出入眼的四個字型:“辟邪劍譜?”
“公公久在深宮,有沒有聽說大內高手習練的絕學《葵花寶典》?”
馮保皺眉道:“葵花寶典?”
“不錯,相傳成祖年間,七下西洋的三寶公,便是修煉此功。
“數十年前,此功出現在江湖上,也曾引得無數高手爭奪,因緣巧合之下,福威鏢局的先輩,得窺此功,回來後便秘密存下錄本,取名作辟邪劍譜。
“這門功法有一項特異之處,便是極易速成,馮公若是修煉這套劍法,不出幾年,必是一方高手無疑。”
馮保手裡捏著辟邪劍譜。
眼神閃爍不定,片刻之後,才出聲問道:“你想讓我去南京,修煉武功?
“可是練成後又能如何?還能打回皇城?”
“呵呵,公公說笑了,賈精忠憑什麼在大內有那麼高的地位?
“武功盡失後,還能憑人情,坐上東廠提刑的要職?”
其實這些道理,馮保不可能想不到。
只是這一天發生的事,實在太多。
對他的影響也實在太大。
導致一時心神失措而已。
此時終於回過神來,深吸口氣,手裡攥得更緊了些。
“正如你所說,這事本與你無關,為何要這麼幫咱?”
“公公是聰明人,別怪羅橫說話難聽。就算嚴公子順利替你拿到南京守備監的差事。
“又有什麼值得我們算計的?
“無非是看在公公為人仗義,有恩必報。想交公公這個朋友而已。”
“好!這份人情馮保記下了!若有復起之日,絕不會忘。”
馮保重重點頭,收起秘籍。
又衝王夫人一拱手:“今日就到這裡,告辭!”
王夫人再次起身相送。
“公公還是稍等片刻,一同去赴嚴公子的宴吧。”
馮保抬起的腳步一頓,皺眉道:“咱家一介宦官,去金陵樓那等地方,不痛快!”
羅橫差點笑出聲來。
好在忍住了,只淡淡笑道:“這功法雖然能速成,可公公的武學底子太差,需要一段時間蟄伏。
“南京正是個好地方,而且,羅某還有件事,也需要拜託公公幫忙。”
剛剛收了羅橫一份大禮。
馮保此時倒是保持著耐心:“什麼事?”
“公公若去了南京守備監,在十二監中幫我找個人,此人應該名叫曹鋒,是個九品信差。”
馮保點了點頭:“可以!只要咱到了南京,一定留意。”
事情說完。
羅橫與馮保招呼一聲,自己回了後院,去尋師姐。
倒不是真的逛青樓,要與她請示。
只是清早出門去辦什麼事,小師姐是知道的。
回來不與她報聲平安,免不了她又掛心。
如今特殊時期,小師姐的心思敏感的很。
雖然前世沒有照顧孕婦的經驗,羅橫卻也是聽說過孕期綜合症的。
果然,自羅橫走後,小師姐便在房中一個人憂心著。
見著羅橫,驚喜問道:“你怎生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還以為,你要跟著出關呢?”
羅橫輕笑著解釋了幾句。
驚得小師姐嘴巴大張:“你、你是說,你打死了青城派掌門餘滄海?”
雖早已知道羅橫去了一趟南方,武學大進。
已經晉身江湖一流行列。
可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居然能勝過餘滄海那樣的老牌高手啊。
“餘滄海算得什麼東西?也就是多活了幾年而已,師姐你相公可是註定要無敵於江湖的!”
嶽靈珊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羅橫趁著她高興,又說起嚴世蕃要在金陵樓請客的事。
小師姐半點也沒有為難,擺手笑著:“去吧去吧,男人間的應酬,拿來與我說什麼?
“鬧得我像是個悍婦,處處管著你似的。”
得了允許,羅橫這才出了院子。
又喚上馮保,二人一同趕往金陵樓。
馮保面色還是不怎麼好看。
帶太監逛青樓。
雖說是嚴福早已訂好的席面,可嚴家又不是缺這點子錢的。
由此也可以看出,嚴家雖然送過他銀子,其實還是不把馮保放在眼中。
羅橫其實也能明白。
此時的嚴世蕃還年輕,也沒有正式的步入官場。
尚缺幾分歷練。
若是換成日後久經朝堂的小閣老,就不會把事情做的這麼糙了。
一場宴飲自是宴飲,並無多少可說的地方。
席間嚴世蕃幾次想將話題引到羅橫與華山派這邊。
都叫羅橫故作沒聽懂,裝糊塗搪塞過去。
只摟著位姑娘,上下其手。
還拿後世招待客戶學習來的姿勢,與嚴世蕃說笑。
引得一旁見多識廣的青樓紅牌,都羞得面色赤紅。
馮保卻是一點都沒有異樣,同樣陪著哈哈大笑,似是半分都不介意。
待到宴席結束。
婉拒了嚴世蕃相邀去嚴府作客。
與馮保遞了個眼色,獨自回了鏢局。
接下來一段時日,倒是風平浪靜。
不幾日,王夫人終於透過一位牙儈,尋了處宅子。
羅橫領著小師姐看過一回。
位置就在神武門外,距離景山不遠,環境清幽。
周圍居住的都是達官貴人,沒有宣武門外的市井喧鬧,一般的江湖人,更是連靠近那一處都難。
能在這裡買到宅子,還得多謝賈精忠給的腰牌。
本來以羅橫的身份,是根本沒有資格在這種臨近皇家園林的地方購房的。
錦衣衛總旗的腰牌,倒是勉強可以落居。
一萬兩銀子,買下小院,攏共的面積還不到福威鏢局那座院子的五分之一。
價格上相差了好幾倍!
羅橫又託那位牙儈買了兩個年紀不大的小丫鬟。
平日裡照顧小師姐。
總算是在京城安置下來。
又託人送了封信回華山,將新的住址與師父師孃說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每日裡除了偶爾出去,與嚴世蕃喝喝酒。
便安心待在家中。
陪著小師姐養胎。
眼瞅著小肚子,一天天的顯眼起來。
嶽靈珊基本不再外出。
轉眼便是兩月時間過去。
時近年關,一場冬雪落下,整個京城覆蓋得一片白茫茫。
宅院東廂,嶽靈珊斜倚在暖榻上,手裡捧著剛剛從鏢局那邊,送來一封書信。
驚喜抬頭:“我娘說,她已經動身,要來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