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兵話音未落,帳內眾謀士皆是面露驚容。
曹操先是一愣,隨即笑了起來。
“呵……呵呵……”
“陛下倒是比我想的還要心急。”
程昱眉頭微蹙,上前一步道:“主公,天子此舉,恐有深意。名為助戰,實則……怕是想來分一杯羹,甚至想借此收回中原兵權。”
戲志才沉聲道:“呂布驍勇,皇甫嵩持重,這支兵馬戰力不容小覷。若其真至南陽,我等便會陷入被動。屆時,這討逆的首功,怕是要落入朝廷之手了。”
曹操擺了擺手,止住眾人的議論。
“不,你們都想錯了。”
“天子此舉,於我等,非但不是壞事,反而是天大的好事!”
“哦?”
眾人皆是不解。
曹操朗聲道:“其一,天子出兵,大義更彰。”
“天下人都會看到,連朝廷都忍無可忍,袁術之敗,已是定局。”
“其麾下將士,必然人心浮動,鬥志全無!”
“其二,河北的袁本初,本就對我等心懷忌憚。如今見天子發兵征討袁術,他會如何想?”
“他只會覺得這潭水越來越渾,會更加畏首畏尾,不敢輕動!”
“如此,我等便可再無後顧之憂,全力猛攻!”
“傳我將令!”
曹操霍然轉身,殺氣騰騰道:“全軍加緊攻勢!”
“我要在天子的兵馬趕到之前,拿下宛城,取了袁術的狗命!”
“這潑天的功勞,我曹孟德要定了!”
……
鄴城,大將軍府。
袁紹聽完探報,勃然大怒。
“豎子!豎子安敢欺我!”
謀士逢紀連忙道:“主公息怒!天子此舉,顯然是不信任主公,想要親手了結袁術,以收攏人心,彰顯天威!”
郭圖亦是進言:“主公,天子派來的呂布,與主公素有舊怨。若讓其兵臨中原,怕是會對主公不利啊!我等不可不防!”
一旁的沮授卻保持著冷靜,出列道:“主公,此事蹊蹺。朝廷兵力並不雄厚,遠征南陽,實非明智之舉。依臣之見,天子此舉,或許是虛張聲勢,意在催促主公與曹操速戰速決。”
“哼!虛張聲勢?”
袁紹冷笑一聲,被賈詡挑起的猜忌之心,此刻已如野火燎原。
“他分明是想坐收漁翁之利!”
“他許我王爵,又命曹操為先鋒,如今自己再派兵馬,這是要將我等玩弄於股掌之間!”
“傳令下去!”
“大軍暫緩南下,於東郡邊境深溝高壘,嚴加戒備!”
“我倒要看看,他曹阿瞞和那個小皇帝,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正如劉協所料,他這一步棋,徹底打亂了關東諸侯的節奏。
讓他們之間的猜忌與提防,達到了頂峰。
而那支攪動了天下風雲的“徵南大軍”,卻正在上演著一出瞞天過海的大戲。
大軍出函谷關後,旌旗招展,浩浩蕩蕩,沿著官道一路向東,作勢直撲洛陽。
沿途斥候廣佈,聲勢浩大,引得沿途郡縣紛紛出迎,唯恐怠慢。
如此行軍五日,大軍已至弘農郡地界。
是夜,月黑風高。
大軍於一處山谷中紮下了營寨,營中燈火通明。
巡邏士卒往來不絕,一切看起來都與往日無異。
然而,在中軍大帳之內,氣氛卻截然不同。
呂布、皇甫嵩、郭嘉、楊修四人,圍坐在一張輿圖前。
但這張輿圖,卻並非眾人所想的南陽、淮南地界。
輿圖之上,巍峨的秦嶺山脈如同一條巨龍,橫亙南北。
一條細細的紅線,從長安出發,並未向東,而是折轉向南,蜿蜒著穿過一道道險峻的關隘,直指一個被群山環抱的盆地——漢中!
郭嘉實時拿出劉協的密詔:“二位將軍,陛下密詔在此!”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聲東擊西,劍指漢中!”
“袁術乃癬疥之疾,張魯,方是心腹之患!”
“漢中乃益州門戶,天下糧倉,得漢中者,可進退自如,方能立不敗之地!”
“陛下有令:全軍今夜三更,拔營啟程。息旗鼓,噤人聲,馬裹蹄,人銜枚。沿子午道,晝伏夜行,以雷霆之勢,奇襲南鄭!拿下漢中全境!”
呂布、皇甫嵩道:“臣,領旨!”
密詔宣讀完畢,帳內一片寂靜。
三更時分。
原本燈火通明的龐大營寨,悄無聲息地陷入了黑暗。
數萬大軍,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無聲地湧出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