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煜的腳步頓了一下。他本可以像沒看見一樣徑直走過，但也許是那晚在機場初見的印象，也許是此刻她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無言的寂寥感，讓他停下了腳步。
他走了過去，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站定。
高圓圓似乎感覺到了有人靠近，有些受驚地轉過頭。
看到是曹煜時，她眼中的戒備瞬間化為了驚訝，隨即漾起一絲淺淺的、帶著點不好意思的笑意。
“曹導？”她的聲音在清冷的空氣裡顯得格外清晰，“好巧。”
“嗯。”曹煜點點頭，目光掃過她凍得微紅的鼻尖，又看向櫥窗裡的蛋糕，“等人？”
高圓圓輕輕搖了搖頭，笑容裡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澀然：
“沒有。他們……有別的安排。我出來透透氣。”她頓了頓，像是解釋般補充了一句，“裡面太熱鬧了，有點悶。”
曹煜沒說話，只是“嗯”了一聲。他能理解這種身處熱鬧中心卻感覺抽離的孤獨感。他指了指櫥窗：“想吃？”
高圓圓愣了一下，隨即臉似乎更紅了些，連忙擺手：
“不，不是……就是看看，很漂亮。”她轉移了話題，語氣帶著真誠的欣賞：
“曹導，您今天又去看電影了？感覺您每天都在看片。”
“嗯，機會難得。”曹煜簡單回答，目光落在她清澈的眼睛上。
這女孩身上有種未經世故的純粹，像一塊未被汙染的冰，和她飾演的單車少女角色氣質很契合。
這種純粹，在柏林這個名利場中，顯得格外脆弱，也格外珍貴。
他能感覺到她對自己隱隱的好奇和一種……或許是源於他作品和氣質所產生的、超越年齡的欣賞？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種熱烈，更像是對一種獨特存在的嚮往和認可。
“您的英文真好，”高圓圓由衷地說，帶著點羨慕：
“在片場和王導他們交流，我就覺得吃力。您一個人來，還能這麼自在，真厲害。”她的話語裡透著對曹煜這種獨立和冷冽氣質的嚮往。
“習慣就好。”曹煜的回答依舊簡短。他看著飄落的雪花，提議道：
“前面有家小店，熱紅酒（Glühwein）不錯。暖身子。”他並非刻意示好，只是覺得這女孩站在寒風裡看蛋糕的樣子，有點傻。
高圓圓的眼睛亮了一下：
“真的嗎？好呀！”她的雀躍帶著少女的鮮活，驅散了剛才的幾分寂寥。
兩人走進不遠處一家瀰漫著肉桂和香料香氣的小店。
店裡人不多，暖意融融。曹煜要了兩杯熱紅酒。
深紅色的液體盛在厚實的馬克杯裡，冒著氤氳的熱氣。
他們找了個靠窗的角落坐下。窗外是簌簌飄落的雪花和柏林夜晚迷離的燈火。
“謝謝您，曹導。”高圓圓捧著熱乎乎的杯子，小口啜飲著，滿足地撥出一口氣，臉上終於有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