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兵兵的臉色開始有些難看了。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調整。
第三次開拍。
她顫抖著手去拉林峰的胳膊，聲音帶著哀求：
峰子…咱不去…行不行？等風停了，我陪你一起去…”眼淚適時地滑落。
“Cut！”曹煜猛地從監視器後站起來，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在安靜的棚內炸響：
範兵兵！你在演什麼？！‘我陪你一起去’？！
陳靜是個普通的地質隊家屬！她不是女超人！她不懂地質勘探！
她只知道魔鬼城會吃人！她只會用最笨拙、最絕望的方式去挽留！
你這臺詞說得跟撒嬌似的！眼淚掉得跟排練好的一樣！我要的是真實！是那種從骨頭縫裡滲出來的恐懼和無助！
是那種明知留不住你卻又忍不住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的歇斯底里！不是這種程式化的表演！”
曹煜的斥責如同鞭子，毫不留情地抽打在範兵兵身上。
他幾步走到場地中央，指著佈景裡那些簡陋的傢俱、牆上泛黃的照片、窗臺上的假綠植：
看看這裡！看看你穿的衣服！你是在林峰和工友們用土坯壘起來的家裡！不是在五星級酒店的套房！
陳靜的手應該是粗糙的！她的眼神應該是被生活磋磨過的！
她的擔憂裡應該摻雜著柴米油鹽的瑣碎和對未來的茫然！
不是你現在這種剝離了生活底色的、空洞的‘表演’！”
棚內死一般的寂靜。所有工作人員都屏住了呼吸，大氣不敢出。副導演李力熊想打圓場，被曹煜一個凌厲的眼神瞪了回去。
角落裡閉目養神的姜文，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那雙閱盡世事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只是像看一塊石頭一樣，平靜地看著場中的風暴。
秦昊默默地站在一旁，把自己縮在“林峰”的殼裡，避免捲入。
範兵兵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巨大的羞恥感和委屈猛地衝上頭頂。
她好歹是當紅花旦，是《手機》的女一號，是無數人追捧的“女神”！更是他女朋友，何曾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如此劈頭蓋臉、毫不留情地痛罵？
還是罵她不會演戲？！
她死死咬著嘴唇，眼眶迅速積聚起淚水，身體微微發抖，不是因為入戲，而是因為被當眾撕碎自尊的憤怒和難堪。
她瞪著曹煜，眼神裡有不服、有委屈、有被戳破的狼狽。
“曹煜！你…！”她想反駁，聲音卻哽住了。
“我什麼我？！”曹煜毫不退讓，眼神銳利如刀，直刺她的內心：
收起你那套明星的架子！在這裡，你只是演員範兵兵！演不好，就滾蛋！我管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要的是對得起林峰在石頭底下流的那灘血的表演！不是敷衍！”
“滾蛋”兩個字，像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範兵兵。
她一直強忍的淚水洶湧而出，不是表演的眼淚，是真實的、帶著巨大屈辱和憤怒的淚水。
她猛地抬手捂住臉，肩膀劇烈地抽動起來，壓抑的嗚咽聲在寂靜的棚內顯得格外刺耳。
她精心維持的“範爺”形象，在這一刻被曹煜撕得粉碎。
棚內的氣氛降到了冰點。工作人員面面相覷，不知所措。蘇晚面無表情地站在曹煜側後方，如同最忠誠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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