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天夜裡，三百斤凍豬肉和五十斤骨頭如期運進了食堂。何雨柱早就把大鐵鍋燒得滾燙，見肉來了，立馬招呼眾人忙活起來。他先把凍豬肉放進溫水裡解凍，然後切成大小均勻的塊，放進鍋裡焯水。骨頭則另起一鍋，加滿水，放上薑片和蔥段，慢慢熬著。
天剛矇矇亮，食堂裡就飄出了誘人的香味。紅燒豬肉的醬香、骨頭酸菜湯的酸香混在一起，引得早起的工人都往食堂跑。“柱子，啥好吃的這麼香？”王師傅揉著惺忪的睡眼走進來。
“紅燒豬肉和骨頭酸菜湯！”何雨柱正往肉里加醬油，“今兒讓大夥兒好好補補！”工人們排著隊領飯，每個人的碗裡都有幾塊紅燒肉和一大勺酸菜湯，還有兩個野菜窩頭。
大家吃得滿嘴流油，紛紛稱讚：“還是柱子的手藝好！這肉燉得真香！”生產線的工人更是感動：“何師傅，太謝謝您了！這肉吃下去，幹活都有勁了！”
何雨柱看著大家吃得高興，心裡也美滋滋的。他走到角落裡，給自己盛了碗湯，就著窩頭慢慢喝。看著工人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滿足的笑容。何雨柱覺得，只要大家能吃飽吃好，再辛苦也值了。
陸書記出院那天，天剛矇矇亮。護士拿著病歷進來勸他再觀察兩天，他卻已經繫好了領口的風紀扣，擺擺手說：“廠里人等著吃飯呢，我躺不住。”
車剛開進廠區，遠遠就看見食堂煙囪沒冒煙——這光景，連燒火的玉米芯子都快省著用了。他三步並作兩步往辦公樓走，樓道里撞見兩個青黃著臉的工人，捧著空搪瓷缸子往回走，看見他都愣了愣，蔫蔫地喊了聲“書記”。
“何大明呢？”陸書記拽住一個路過的幹事。
“何廠長在倉庫呢，正跟幾個師傅核糧本呢，昨天最後一點棒子麵也見底了。”
陸書記轉身往倉庫走，剛到門口就聽見裡頭的爭執聲。何大明正攥著本磨得起毛邊的賬本，跟倉庫主任紅著眼圈吵：“就算勻，也得給夜班的師傅留兩斤棒子麵！他們掄大錘的，空著肚子怎麼盯通宵？”
“陸書記？”有人先看見了門口的人，何大明猛地回頭，見他穿著洗得發白的中山裝，衣服上還沾著點醫院的消毒水味，趕緊迎上去，“您怎麼回來了？不是說要住夠一週嗎？”
陸書記沒接話，徑直走到堆著空麻袋的牆角，拿起一個捏了捏，指腹蹭到麻袋上磨出的毛邊。“廠裡的糧，還能撐幾天？”
何大明喉結動了動：“頂多……頂多撐兩三天。食堂說，今天中午開始要往棒子麵粥里加一些野菜了。”
倉庫裡霎時沒了聲，只有牆角漏風的窗戶嗚嗚響。陸書記沉默了半晌，突然直起身，拍了拍何大明的肩膀：“你跟我走一趟。”
“去哪兒？”
“冶金部。”陸書記的聲音斬釘截鐵，“咱們去化緣。”
何大明愣住了：“冶金部？”
“他們管著全國的冶金廠，誰家沒點儲備糧的門路？”陸書記往門外走，腳步生風，“去年咱們給部裡趕製的那批特種鋼，救了他們重點專案的急。如今咱們有難處，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回頭看了眼何大明，眼裡帶著股不容置疑的勁兒，“直接開貨車過去，弄三輛車，順便弄些結實的空袋子——去晚了，怕是連陳糧都輪不上。”
何大明趕緊把糧本揣進懷裡。跟著陸書記往外走時，他看見書記的後頸上還貼著塊紗布，是住院時輸液留下的印子。晨光從廠房的窗戶斜照進來，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車發動時，陸書記從懷裡掏出個懷錶看了看時間：“到了部裡，嘴甜點，少說話多聽著。”
食堂的儲藏室裡。牆角堆著半空的麵粉袋，袋口露出的麩皮沾著層灰，像是許久沒動過了。何雨柱繫著油乎乎的圍裙，手裡攥著個豁了口的搪瓷缸，指節把缸沿捏得發白；許大茂揹著手踱來踱去，鋥亮的皮鞋碾過地上的面渣，發出細碎的聲響。
“再不想轍，明天食堂就得改喝刷鍋水了。”何雨柱把缸子往案板上一墩，“陸書記帶著二叔去冶金部，那是遠水救近火，再說了二叔在冶金部也沒有關係好的領導，指望部裡出大力是不可能的。二叔在廠裡愁得頭髮都白了，咱們倆守著食堂，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大夥餓肚子。”
許大茂停下腳步，眉頭擰成個疙瘩。他從口袋裡摸出半包煙，抖出兩根，扔給何雨柱一根，自己叼著一根沒點：“我託火車站的老關係問了，最近貨運列車查得嚴，想從外地捎點私糧，難如上青天。前兒個跟食品廠的王主任喝酒，他那兒連糖渣子都按人頭分，更別說糧食了。”
何雨柱把煙夾在耳朵上，蹲下身扒拉著牆角一個破麻袋，裡頭只剩些混雜著石子的高粱殼。“要不你下公社問問？你以前當放映員的時候不是跟下面的公社都很熟嘛，找找看，多少能弄些池的吧。”他抬頭看向許大茂，眼裡透著希翼的光，“聽說去年秋收時公社那邊多收了點紅薯幹，說不定能勻出一麻袋。就是路遠，得騎腳踏車跑來回。”
“一麻袋的紅薯幹頂啥用？再說了咱們廠裡的採購科可是有駐公社的採購員，他們都採購不回來，你覺得我去了就能弄回來了？”許大茂嗤了一聲，卻又很快軟了語氣。
何雨柱站起身，圍裙上的麵粉簌簌往下掉：“那你有啥主意？你門路比我廣。”
許大茂盯著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忽然轉過身，眼裡閃著點異樣的光：“我倒想起個人。藍靛廠的劉書記，前陣子跟我念叨，他們廠食堂換了新裝置，剩下些陳糧沒地方放，說是要處理給養豬場。都是正經的棒子麵和麩皮，就是放得久了有點潮，我覺得曬乾了照樣能吃。”
“那趕緊去找他啊！”何雨柱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