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地罵了一句：“哪個不長眼……”
話未說完，一抬頭，看清了面前站著的人。
周凡！
洪豹臉上的戾氣瞬間凝固，隨即，如同見了鬼一般，眼神中閃過一絲無法掩飾的慌亂與驚愕，緊接著便是濃濃的尷尬與躲閃。
他似乎完全沒想到會在這裡，以這種狼狽不堪的姿態，撞見周凡。
“阿……阿凡？”洪豹的聲音有些乾澀，像被砂紙磨過，下意識地想把頭偏向一邊，不敢直視周凡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周凡面無表情，目光卻如同最鋒利的刀片，一寸寸刮過洪豹那張寫滿了絕望與瘋狂的臉。
他身上那股在無數反派角色中錘鍊出來的兇悍氣場，此刻雖未刻意釋放，卻如同水銀瀉地般，無聲無息地瀰漫開來。
樓梯間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溫度驟降。
連一旁的蛇仔明，都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從腳底板升起，讓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大氣都不敢喘。
“豹哥。”周凡開口了，聲音平靜得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這麼晚了，火急火燎的，是急著去邊度發財啊？”
洪豹被周凡那看似平靜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腳步下意識地想往旁邊挪，試圖繞開周凡。
他強笑道：“阿凡，我……我沒什麼，出來透透氣。”
周凡卻一步不讓，身形如同釘在原地，目光如炬，直刺洪豹內心深處：“豹哥，看著我的眼睛。阿杰是不是出事了？還是你出事了？”
就在這時，阿杰也從屋裡追了出來，看到樓梯口的周凡，臉色驟然一變，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凡哥！你……你怎麼來了？”阿杰急忙開口，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緊張。
周凡沒有看他，目光依舊鎖定在洪豹身上。
在周凡冷靜而銳利的逼問下，加上阿杰在一旁欲言又止、滿臉焦急的神情，洪豹那根緊繃到極致的神經，終於“啪”的一聲，斷了。
他一個近七尺的昂藏漢子，突然像被抽掉了全身的骨頭，猛地蹲在地上，雙手死死抱住頭，從喉嚨裡發出困獸般的低吼：“我阿媽……我阿媽快不行了！醫院催著要五十萬手術費！五十萬啊！我去哪裡找！我去哪裡找啊！！”
壓抑的哭聲在狹窄的樓梯間迴盪，充滿了無盡的絕望和無助。
蛇仔明看得眼圈都紅了。
洪豹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死死瞪著周凡，彷彿要將所有的不甘和憤怒都傾瀉出來：“但我已經找到門路了！不用你們管！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決！我不能再拖累任何人！絕對不能！”
周凡靜靜地聽著洪豹的哭訴，再結合阿杰私自抽走十萬塊體卹金的事情，腦中念頭飛轉，瞬間明白了大概。
他心中默唸，啟用了超級戰略推演。
剎那間，關於洪豹口中所謂的門路的種種可能性在腦海中閃過——高風險，高回報，九死一生，十有八九是踩在刀尖上舔血的買賣，一個不慎，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場。
周凡眼神一凝，之前那股無形的壓力驟然變得實質化，語氣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五十萬，我可以幫你。”
空氣，再次凝固。
洪豹猛地抬頭，佈滿血絲的眼睛裡充滿了不敢置信，死死地看著周凡，隨即，那股驚愕化為了一抹濃濃的苦笑，夾雜著自嘲：“凡仔，我知道你現在出息了，拍了電影，成了明星。但五十萬……五十萬不是小數目，我不能……”
他的聲音哽咽了。
阿杰也急忙道：“凡哥！這錢太多了！我們不能……”
“我的法子，比你的門路安全。”周凡直接打斷了他們的話，語氣不容反駁。
他不給洪豹任何拒絕的機會，伸出手，一把拉起蹲在地上的洪豹，沉聲道：“跟我來。”
洪豹被他拉得一個踉蹌，阿杰也愣在當場。
兩人看著周凡那不容置疑的背影，將信將疑，卻又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油麻地夜晚的街頭，依舊燈紅酒綠，人聲鼎沸。
周凡帶著兩人，七拐八拐，來到附近一家還有夜間服務的銀行櫃員機前。
昏暗的燈光下，櫃員機螢幕散發著幽幽的藍光。
周凡面無表情地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銀行卡，插入卡槽。
洪豹和阿杰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周凡的動作，心臟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周凡輸入密碼，選擇了查詢餘額。
當螢幕上清晰地顯示出一連串令人目眩的數字時——
“HKD1，015，872.00”
一百零一萬五千八百七十二元港幣！
洪豹的呼吸瞬間停止了！
他眼珠子瞪得溜圓，幾乎要從眼眶裡凸出來，嘴巴下意識地張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在原地。
阿杰也是倒吸一口涼氣，臉上寫滿了震撼。
一百多萬！
現金！
凡哥……到底是什麼來頭？！
點解同樣是住唐樓，他卡里有這麼多錢！
周凡心中暗道：可惜瑞士銀行那五百萬還沒到賬，不然這個數字會更嚇人。看來林瑤那女人，還真不是隨便給張空頭支票。
他抽出銀行卡，轉頭看著依舊處於石化狀態的洪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淡淡道：“現在信了？”
洪豹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了幾下，艱難地吞了口唾沫，聲音沙啞得像是從石頭縫裡擠出來的：“信……信了……”
周凡神色平靜，語氣卻帶著一股天然的上位者氣息：“錢，我可以先墊付給你救急。五十萬，一分不少。”
洪豹和阿杰眼中同時爆發出強烈的希冀。
“但，”周凡話鋒一轉，目光變得銳利，“我有兩個條件。”
洪豹的心猛地一沉。
周凡盯著他，一字一句道：“第一，把你所謂的門路，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我不希望我的兄弟，因為一時的衝動，把命搭進去。”
蛇仔明在旁邊聽得熱血沸騰，凡哥這話，太夠意思了！
“第二，”周凡的目光掃過洪豹，又落在他身後的阿杰身上，“從今以後，你洪豹，替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