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80從潛水趕海到萬漁場

第62章 驚雷破雲見真章

低沉平穩的運轉聲響起。

泵機那刺耳的尖叫和瘋狂顫抖,瞬間消失。

水流重新在育苗缸裡緩緩流動。

“成了,真成了。竟然好了。“小李激動得聲音發顫。

張建軍張了張嘴,看看恢復平靜的泵,又看看一臉汗水卻神色平靜的王大海,巨大的震驚讓他失語。

“怎麼回事?剛才那麼大動靜?”

一個沉穩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眾人回頭。一個穿著灰色中山裝、兩鬢微霜、眼神銳利如鷹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身後跟著兩人。他目光掃過狼藉的庫房、病態的苗種,最後釘在王大海和他手中的工具上。

“廠長。”張建軍一個激靈,面無人色。

來人正是國營海參養殖廠一把手,周振邦。

周振邦沒理張建軍,看到現場情況,和王大海手上的扳手,輕聲問道:“剛才是你修好的泵?”

王大海放下工具,抹了把汗,點頭:“是,我看到情況比較緊急,就自己修了。”

“你懂機械?”周振邦審視著他,興趣濃厚。

看他的裝扮,應該是一個漁民,但是他竟然能修好這個進口的水泵,那就絕非普通人了。

“我自己看過相關的書,摸過類似的。”王大海隨意的扯了一個謊,不過這也是事實,只是是前世看過書罷了。

周振邦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後目光轉向那些病苗,眉頭深鎖:“建軍,這些苗又是怎麼回事?”聲音立刻沉下來,壓力陡增。

張建軍和小李噤若寒蟬,冷汗如雨。

王大海卻迎向周振邦的目光,語氣平靜,字字如刀:“周廠長,貴廠的苗,根子爛了。看著樣子,可以肯定是水質失控,病菌氾濫,我剛剛看了下裝置,這些裝置疏於養護。應該是主要問題,這種苗,別說賣,留在廠裡也是禍害,嚴重浪費了國家資源。”

他指著苗缸,毫不留情的說道:這些發黃萎縮的,是弧菌感染;那邊的苗是邊緣溶解的,這症狀應該是水質惡化應激;還有僵直發白的,就是缺氧加亞硝酸鹽中毒.....”

王大海毫不客氣,連珠炮一樣的把海參的病狀做了分析,隨後停了停,等廠長消化這些資訊,隨後淡淡的說道:

“根源在你們育苗池生態沒建起來,硝化系統脆弱,全靠消毒藥硬撐。撐不住就爆。這種養法,成本高,風險大,成活率也不高”他嚴肅的說道:“能有三十,燒高香了。”

王大海的話,像一顆顆炸彈,炸得周振邦瞳孔驟縮,眼底卻爆出精光。

太準了。句句切中要害。尤其是“生態沒建起來”、“硝化系統脆弱”,直指他們廠技術路線的死穴。

廠裡那些技術員,沒一個有這眼力,敢說這話。

“你怎麼懂這些?而且懂得還這麼多”周振邦聲音帶著壓不住的激動,他上前兩步,銳利的目光鎖死王大海,“你說你是漁民?我想想,難道是瓊崖村的?”

“是。”王大海點頭,“我叫王大海,主要是靠海吃飯。這些海參,礁石縫裡也扒拉過。自己沒事的時候喜歡瞎琢磨,偶爾看點書,結合實際就想了點土辦法。”

“土辦法?”周振邦眼中精光爆閃,“您這就有點太謙虛了,能一眼看穿進口泵的癥結,能徒手解決技術員不敢碰的難題,能把我廠積弊看得透透的,你跟我說這是土辦法?”

他猛地揮手一指,指向那些劣質苗缸,斬釘截鐵的說道:“這是真本事。是大能耐。老王同志。謙虛過了頭可是驕傲了。”

“你剛才說,你們瓊崖村想自己養海參?”周振邦緊盯著王大海的眼睛,像在挖掘寶藏,“就用你那‘土辦法’?怎麼養?”

王大海感受著周振邦那份灼熱的真誠,心中鬱氣稍散。

機會在眼前,但不是靠編造經驗,而是靠實打實的洞察力和推演。

他深吸一口氣,條理清晰的說道:

“周廠長,不瞞您說,海參苗呢,我今兒是頭一回來買。自個兒養,還沒開張。”他指了指那些病懨懨的苗缸,“但書,我看過不少。礁石縫裡那些野海參咋活的,我也常趴那兒琢磨。剛才瞅見這些苗,再看看這水,這光溜的缸底……我這心裡頭,就跟過電似的,有些想法,憋不住想跟您嘮嘮,也不知道對不對路?”

周振邦聽到這話,身體卻不由自主前傾了幾分。

這個漁民,沒養過,但眼毒、腦子活。他立刻捕捉到王大海話裡的分量:“老王,你儘管說。咱們敞開了嘮。技術上的事兒,就得碰撞。”

王大海點點頭,走到一個病苗缸前,手指“篤”地敲了下缸壁,像在叩問病根:

“您看這苗,黃的、爛的、僵白的……書上都寫著呢,弧菌、水壞了、憋死的……這是為什麼呢?我琢磨著,壞就壞在——你們把這池子水,整得太‘乾淨’、太‘死’了。”

他蹲下身,指著缸底那點可憐的沉澱物:

“礁石縫裡啥樣?底下有泥有沙,有海草飄著,有小蟲子爬著,在忙活。吃進去的,拉出來的,它們都能收拾掉,變廢為寶。缸裡呢?”王大海站起身,語氣帶著一絲尖銳,“水清得跟鏡子似的,缸底溜光水滑。苗拉點屎撒點尿,全堆在那兒發臭。光靠消毒水硬壓?那玩意兒是敵友不分。好菌壞菌一塊兒殺。殺光了‘好幫手’,但是大部分都是毒氣啊,那可不就翻天了?病菌聞著這毒氣飯香,還不呼啦啦全撲上來開席?這苗,能不死透?。”

王大海也沒停,說話也就像在沙盤上佈陣:

“我就瞎琢磨啊,周廠長,我想要是咱不跟這消毒水死磕了,換個活法呢?學學那礁石縫。”我們可以給底兒加點‘土’。“池底鋪上海里撈的老泥巴混粗沙子,厚實點。讓苗有地方鑽、有地方躲,不害怕。這泥巴看著埋汰,可它是寶貝窩。能養那些專門啃屎啃尿、把毒氣變沒、還能跟病菌幹仗的‘好菌’。”

“我記得我在書上看過,國外好像管這叫‘硝化’‘反硝化’……”王大海努力回憶著術語,“大意就是養這麼一幫‘好把式菌’,讓它們在泥裡水裡安家落戶,自個兒建個‘清道場’,專門收拾那些髒東西毒氣。這不比撒藥強?省錢省力還治根兒。”

“在水裡也得有個‘幫手’。“光靠底下那幫‘小東西’還不夠勁兒。水裡頭,得種點‘綠營生’。”他比劃著,“種石蓴、江蘺這樣的大海菜。它們能耐著呢——能吸髒水(淨化),能吐氣兒(產氧),苗餓了還能啃兩口(餌料)。池子裡,再撒點沙蠶、小螺螄。甭嫌它們吃。它們是清道夫。專吃剩飯,還能在泥裡打洞,不讓底兒板結發臭。這麼一整,水不就自個兒活泛、透亮起來了?”

“當然這‘活水’要是成了,”王大海眼中帶著憧憬,“海參活得跟在老家一樣舒坦,身子骨結實,病就少了。餵食還用像現在這樣,跟填鴨似的可勁兒塞?得會看。看水啥色兒,看苗歡實不歡實,看老天爺臉色。該喂多少喂多少,這叫精細。省下的飼料錢、藥錢、換水累死人的工錢電錢,海了去了。”

最後,他下了總結,但是語氣中的自信明顯在了臉上:

“周廠長,我這都是紙上談兵,瞎琢磨的方子。但我就覺著,按這個‘活水養參’的路子走,苗的成活率,怎麼著也得比眼下這光景翻上一番。養出來的參,肉頭、刺挺、色兒正,拉到外貿碼頭,價錢指定能往上躥一躥。您說,是不是有點奔頭?”

翻一番?。

從他們廠現在這慘不忍睹(連三成都勉強)的狀態,翻一番是什麼概念?。五、六成?。而且成本大降。品質提升。還能出口?。

王大海這一番抽絲剝繭、直指核心、邏輯嚴密的推演,像一把重錘,狠狠砸開了周振邦眼前的重重迷霧。這哪裡是瞎琢磨?這分明是一個擁有驚人洞察力、學習能力、能將理論與實踐創造性結合的絕世好苗子。他看到的不是一套成熟方案,而是一條充滿智慧光芒、極具可行性的金光大道雛形。

周振邦只覺得一股滾燙的熱血直衝頭頂。心臟擂鼓般狂跳。他猛地一步上前,雙手像鐵鉗一樣死死攥住王大海那雙沾滿油汙、骨節粗糲的大手,聲音帶著激動和洪亮,在庫房裡炸響:

“老王。大才。真正點石成金的大才啊。”他眼中滿是發現稀世珍寶的狂喜,“什麼紙上談兵?。你這是一眼看穿了生死關。劈開了一條通天路。給咱們廠,給這死氣沉沉的養殖業,點了一把燎原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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