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只受驚的兔子，猛地一跺腳，連地上的碎片也顧不得收拾，更不敢再看任何人一眼，轉身就朝著後院自己住的小屋方向，慌不擇路地跑了進去，只留下一個狼狽不堪的背影。
…
許宜云收回目光，輕輕一笑：“我還沒跟阿梅提過這事呢，不過看這反應…”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瞭然，“倒不像是不情願的樣子。”
甄皓仁想了想，還是決定透露一些情況：“嫂嫂，其實我們的底細，已經暴露了。”
“什麼！？”許宜云下意識地抓緊了衣角，指節用力到發白。一旦被靈庭知曉，後果自不難想象。
“別慌。”
甄皓仁趕緊接著說：
“知道我們底細的，是長生教中的某個派系，我與她們也還有些淵源。至少目前，我從她們身上，並未察覺到直接的惡意。也正因為方才去見了她們的人，今日才回來遲了。寶藥的事，她們可以替我解決，情報方面，她們也能為我們提供，當然，也不是沒有絲毫風險，我本來還沒考慮好怎麼跟嫂嫂你說，但找人成親這種事，應該是不需要了。”
“這樣啊……師弟心中有數就好。”
許宜云舒了口氣，本想多問一些具體情況的，但她又幫不上什麼忙了，也就沒多問了。同時，心底莫名浮現出一絲輕鬆和如釋重負。
忽然，她想到了什麼似的，微微垂下臉，不去看甄皓仁，將表情藏在暮色中，隱隱感覺到臉頰有些微燙——既然已經不需要成親，好去應付靈庭，師弟他，方才為何還問她，有沒有好的人選？
清風徐徐，拂過院角的古梅枝葉，發出沙沙的輕響。
斜陽餘暉，暖意襲人。
————
而在後院過道。
阿梅捂著臉，一路小跑，剛轉過牆角，就差點一頭撞上同樣呆立在那裡的馮堅！
馮堅瞪大了眼睛，略顯錯愕茫然。他本來沒想偷聽長輩談話，只是今日的話題因他而起，還事關同窗方淳，以及一柄好劍，他心癢難耐，也偷偷蹲在牆角偷聽，不想聽到了這麼一些，原來成親一事，涉及到這麼多東西…………原來娘打算讓梅姨跟師叔成親，以便瞞過靈庭啊？
他呆愣著望向臉紅欲滴血的阿梅，愕然道：“梅姨，那我以後是不是要改口叫你嬸子了？”
‘嬸子？’
阿梅慌忙推開馮堅，急匆匆跑回了房。
…
當晚。
飯後，阿梅沒出房去收拾碗筷。
一輪彎月爬上樹梢。
“嘎吱。”
許宜云輕輕推開房門，發出輕響。
屋內沒有點燈，只有窗外透進來的朦朧月光，打出桌椅的輪廓。大片陰影籠罩著房間，只在靠近小窗的地方投下一片昏黃的光暈。阿梅正坐在床沿，背對著門口，聽到開門聲，身體明顯一僵。
“阿梅。”
阿梅慢慢轉過身來，臉上還殘留著未褪盡的紅暈和窘迫。見到自家小姐進來，她慌忙想起身：“小…小姐…”
許宜云走到床邊，挨著她坐下。拉過阿梅有些冰涼的手，握在自己溫暖的掌心，輕輕撫著。阿梅的手下意識地想往回縮，卻被許宜云更緊地握住。
“別怕，也別臊。”許宜云笑道：“下午那些話…是關於應付靈庭的權宜之計，本就沒定下來。師弟他有別的法子了。不用假成親，也能解決寶藥和身份的問題。”
“啊？”
阿梅抬頭，月光照亮了她臉上的表情——那是一種混雜著瞬間的驚愕、茫然，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深藏眼底的失落。太快了，快得她甚至沒來得及仔細分辨這突如其來的訊息是喜是憂。
許宜云沒有錯過她眼中那一閃而逝的複雜情緒。她握著阿梅的手，目光卻越過她，望向窗外那輪清冷的彎月，輕聲道：
“假成親是不用了…”
阿梅的心，隨著這句話……。
“…但是，”許宜云目光重新落回阿梅臉上，微笑道：“他房裡總沒個人照顧起居，也確實不像樣——阿梅，你…願意去嗎？”
————
“咚、咚。”
房外響起敲門聲。
甄皓仁吃完晚飯，又指點了下馮堅的習武進度，才去衝了個冷水澡，消去渾身的暑氣，剛回到房，正準備歇下，外面居然來人了？
這個時候，是誰？馮堅？還有什麼事嗎？
“進來吧。”
甄皓仁說著，回身望去。
嘎吱一聲，房門推開。
一個模樣可人的良家婦人走了進來，一身白色單衣，披著的頭髮還冒著些溼氣、沒有乾透，顯然是剛洗完澡，面板比往日顯得更加白裡透紅。
微風隨著房門吹進來。
甄皓仁鼻尖能嗅到風中皂角的清香、婦人的氣息。
月光從門後照射，更顯得阿梅身上薄薄的單衣，有些透。能看到腰胯的弧度，腰沒有非常細，臀也沒有很豐，但弧度非常明顯，沒有缺少成熟婦人特有的魅力。
甄皓仁忽然感覺自己有些莫名上火，他從不標榜自己是一個好人、君子，他聲音有些嘶啞道：“梅姐啊，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阿梅本來還站在門口，低著頭，雙手絞在小腹下方，顯得很是不安。但一聽到甄皓仁發話，她就像是被上了發條一樣，猛地衝過來，撲到甄皓仁身上，皂角的清香、婦人的氣息、頭髮的溼氣，一股腦鑽入甄皓仁鼻中，連帶著的，還有阿梅迷離的囈語：“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