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面具女，當日桃園，協助作亂，應當不是尋常的長生教之人，教中某特別派系之人？
而甄皓仁這次沒有掩飾的瞭然與疑惑，也被女子盡收眼底，她輕笑道：“不知傅公子，對長生教，可有了解？”
“有一些，但不多。”
對方跟他說這麼多，應當不懷惡意，最起碼甄皓仁設身處地，是不會對敵人費這麼多口舌的。既然事情已經到這地步，他不妨看看對方，到底為何而來，有何目的。
一念想通。
甄皓仁更加放鬆了，直接隨意道：“市面上關於長生教的資料不太多，我從趙元明那一夥人知道一些，也就知道長生教的一些架構、概況，僅此而已。”
而女子見到甄皓仁不跟她裝了，服輸了，也極為滿意，像是贏了一場大勝仗一般，素手提起茶壺，為對方將茶湯補上，輕笑道：
“傅公子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畢竟長生教內情，教中大部分人也未知，遑論外人？”
“長生教內部，其實分為天地人三宗。”
“只不過天宗勢大，旁人甚至教中大數人，都認為天宗就等於長生教。”
“哦？”甄皓仁瞥了對方一眼，“看來姑娘不是天宗之人。”
女子以問代答：“難不成傅公子以為，若是天宗之人相邀，傅公子還得以喝茶？”
甄皓仁深以為然：“確實。”
女子繼續輕笑介紹：“長生教三宗，天宗以萬物無情、天地若有、皆能取之為理念，行事一向肆無忌憚，隨心所欲；地宗不講理念，向來專心於墓葬、遺蹟，一心尋求上古之秘；人宗則是以自然為本，凡存在的，可以讓其強盛，不可變更其本質……傅公子以為，小女子又是屬於哪一宗呢？”
“仙宗，姑娘貌若天仙，不似凡俗，應屬仙宗。”甄皓仁正色道。
女子啞然，旋即朝甄皓仁眨眨眼睛：“得傅公子寥贊，小女子真是深感榮幸。”
甄皓仁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便道：“不知姑娘今日邀傅某到此，有何用意？”
女子笑笑：“這就要說到百年前與紫陽真人互為伉儷的那位長生教妖女了，紫陽真人失蹤，我教的那位祖師，也一起失蹤。”
說到這，甄皓仁不得不打斷一下，他疑惑道：“那這麼說起來，紫陽真人算是我的隔代恩師，也就說，姑娘若輩分，應該喚我師公的是吧？”
女子啞了一下。
甄皓仁探尋望著她等答案。
女子緩慢地吸了一口氣，飽滿的胸脯微微起伏，她稍稍歪頭，烏髮間的白玉鳳頭簪隨著她的動作折射著冷光，那粒小小的東珠輕輕晃動。
“開個玩笑，姑娘勿要介意。”甄皓仁笑著拱手道歉。
“傅公子，切實得了紫陽真人的傳承，或者說，紫陽真人與我教祖師共同參悟的絕學也說不定。”女子直接掠過這個話題直接道：“不然當日刺桐、今日泥水巷，那與異種何羅靈猴的何羅嘯極其相似的吼聲又是如何一回事？”
甄皓仁立時瞭然，他也沒反駁，他能變成何羅靈猴這事不好解釋，讓對方誤認為是某種絕學，倒是兩相其害權其輕了。
他斟酌著道：“那麼姑娘今日所請，便是想讓傅某交出與貴教祖師相關的絕學？可若是，傅某不是不想給，而是給不出來，沒辦法給，那該如何是好？”
女子稍次微微蹙眉，似是終於出現意料之外的情況。
甄皓仁坦然著任由她打量。
“倒也不是一定要傅公子給出來，但給不出來，可是當真？”
“當然。若能給，傅某絕無二話。”甄皓仁微微嘆氣道：“只是空口白憑，就不知道姑娘信不信了。”
“既然已經與傅公子暢所欲言，又如何信不過？”女子若有所思點點頭道：“傅公子既與我教祖師關係頗深，今日主要一事，其實便是想請傅公子加入我人宗。”
人宗，果然……
甄皓仁其實是暗中仔細調查過長生教的，對內部天地人三宗，也略知一二。
人宗人少，當年紫陽真人那位伉儷，便是人宗那一代的聖女。
眼前這個那夜九成九的面具女，敢於做主跟他商談這種大事，十之八九，應該跑不掉的，應是人宗這一代的聖女了。
對方目前來看，無疑確實是釋放了一定善意的，但什麼都不瞭解，冒然就受對方相邀加入？
甄皓仁道：“姑娘容傅某考慮一二，只是，如若傅某拒絕會如何？”
女子笑笑：“不會如何，畢竟傅公子繼承了我教祖師的絕學，多少也算半個我教中人，我人宗又不是天宗那般行事，傅公子拒絕便拒絕，不會如何。傅公子殘留的那些收尾，致使現在身份可能暴露的所有一切，我人宗也會幫助料理乾淨。”
“人宗做事，想來這麼熱忱？”甄皓仁詫異，世上哪有真不求回報的事。
“當然沒有，但傅公子，不是半個自己人嘛。”女子微微一笑，“因此自然要互幫互助……不過，也不是沒有一些小忙，想要傅公子相助一二。”
“姑娘請說。”
甄皓仁眼下自難拒絕，不說他自己被她們知道的那麼底細，但凡抖露給靈庭一二，也足夠讓他接著亡命天涯了。
“傅公子身在刑獄司的那位上司，諾敏·奚迭剌，身份不一般，若能取信她，在她身邊安插一枚棋子，對我人宗行事，大有裨益。”女子朝著甄皓仁笑道：
“當然，也不是讓傅公子白白幫忙。傅公子現在應該在為崇文館的事犯愁吧？報酬就是，不管是傅公子想從我人宗渠道購買寶藥，還是讓我人宗幫忙安排一位妻子，用來應付崇文館，皆無不可。”
如此這般？
甄皓仁想了想，點點頭：“若我在刑獄司一日，當可以提供能獲取到的情報。”
他最後道：“感謝姑娘盛情相邀，敢問姑娘芳名？”
女子不答，笑道：“小女子倒不知如何稱呼傅公子？”
甄皓仁道：“名字只是一個代號，姑娘想稱呼哪個，稱呼哪個。”
“那人宗江白薇見過甄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