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光穿林,碎影橫斜。
寒池凝碧,枯柳垂絲入畫,風掠清波,碎影浮沉如篆。
裘圖虎峙水畔,負手捻珠,鐵手橫胸,垂眸靜觀。
赤金勁裝之下,虯肌隱現,如山嶽將崩未崩。
枯葉盤桓足下,驚雀點水無痕。
他忽然明悟了許多,非是僅僅對辟邪魔功。
世間萬事當順逆思量,否則只會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當初修行辟邪魔功之時,魔欲升騰而起,自己便應沉下心來好好思量的。
既然修行此功的阻礙便是魔欲,那便應想辦法壓制消弭它。
而不是如無頭蒼蠅一般,悶頭不管。
即便一開始沒有去細細思量,那也應該在服用丹藥,突破第三荒時及時醒悟。
丹藥有八種,對應八荒之數,一丹可修一荒,如此只需煉丹服藥便可修完全本辟邪魔功。
為何自己當時偏偏注意不到.......
裘圖眼眸半闔,盯著水下還在盤亙遊動的錦鯉。
想來應是魔欲擾心,讓自己無法靜心思量。
幸好今日能遇這渡塵禪師醍醐灌頂,將自己點醒。
神功四練,自己底蘊不足,比不得前輩先賢可獨闢蹊徑。
但照本宣科,高屋築頂,應無大礙。
欲練神功。
大毅力不可或缺,但裘圖自知,並非天賦異稟、毅力超凡之人。
若不是有上官劍南手札中的破解氣走陰維之法,來降低辟邪魔功副作用,怕是自己最多修行第一荒。
此法乃出自道家,需靠水磨工夫,花漫長時間去習慣魔欲,再徐徐修煉。
然而人生短暫,若不能修行至高,怕是徒增憾事,只能暫且擱置。
揮刀自宮。
自己身為大好男兒,頂天立地,自不願成為一個閹人。
且聽渡塵禪師所言,自宮後的林遠圖修至最後,似乎發現此法有不足之處。
無根之萍,似是而非。
想來也是,那七十二路經脈穴位皆是走的生陽路子。
若斷了陽氣根源,何不全改養陰路子來的直接。
煉丹服藥。
能尋到冰翅白魚已是僥天之倖。
此乃小冰河時期初現,天地寒潮來襲之故。
且未來即便尋得新藥引,煉丹服下以全神功,寒毒恐怕便會侵蝕自身,而不是如今這般無足輕重。
反覆思量,恐怕暫且唯有佛門之法可行。
內外齊通。
佛門講究頓悟,而且經渡塵禪師點撥,裘圖起碼明確了方向,那便是參悟八識。
此路雖難,古今成者似只有達摩一人。
但武道本就崎嶇坎坷,習武之人自當心高氣傲,不甘人後。
達摩能做到,他裘圖就未必不能做到,皆為凡人,他人可行,自己亦行。
往後還需好好鑽研一下佛法。
雖裘圖對各派教義嗤之以鼻,不尊佛,不敬道,更不信人。
但這並不妨礙他從中汲取真理,從而提升自己。
良久,裘圖撥動佛珠的手指微頓,抬眼看向天色,知時已不早,遂轉身離去。
作為今日宴席主角,卻不能離席太久。
回到席間,發現渡塵禪師已提著禪杖離去,而那大嵩陽手費彬也去了醫舍。
考慮到酒色動欲,裘圖只得堆起溫和笑容,以茶代酒應付熱情似火的一眾賓客。
待至未時,賓客漸次離去,這場拜師大典也算圓滿結束。
在交代林平之明晨練功後。
裘圖便回到房中,翻開佛經,細細品悟。
經渡塵禪師點撥,原本晦澀難懂、如霧裡看花的佛經內容,此刻竟讓裘圖參透幾分真意。
廢寢忘食,直至翌日。
空庭曙光初現,萬物隱隱生輝。
院落中迴盪著裘圖低沉的佛偈之聲。
“諸法無自性,皆是心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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